“不會,咱們都是守法的公民,怎麼會做那種事……啊,到了,就在前面。”
男人伸手指了指前方像是工廠一樣的房子,可當她看清那建築的模樣時,上輩子已經被她強制遺忘的悲慘回憶瞬間沖破束縛重新浮現在她的眼前。
身子開始發抖,神經在叫嚣着逃離,可鋪天蓋地卷攜而來的恐懼将她的雙腳牢牢地摁在原地,直到男人的手抓住了她的身體,被那不屬于她的溫度狠狠燙到,直至此刻,僵硬的軀幹才聽從本能動了起來。
她開始掙紮,拼了命地掙紮,可獵物都已經送到嘴邊,哪會有臨時放棄的傻瓜,抓在她身上的手驟然加重了力度,疼痛,恐慌,可任憑她如何哀求呼救都無人應答。
怎麼會這樣,明明上天都給過她重來一次的機會了,為什麼她沒有抓住,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會忘記,為什麼,為什麼這樣痛苦的噩夢她還要再經曆第二次。
沈煥夢被摁倒在地,背包脫手被扔到了牆邊,求救的機會被掐滅,她隻能眼睜睜看着那隻肮髒的手扯開她胸前的衣襟。
不……不……無論是誰都好……誰來救救她……誰來……救救她……
就在男人的嘴即将觸碰到沈煥夢的身體時,一個酒瓶突然從背後砸在了他的頭上,瞬間,酒液混着鮮血從他的頭頂如蛛網般流下,男人慘叫一聲,順勢放開了身下的沈煥夢,趁着他松力,沈煥夢趕緊抓着自己的衣服瑟縮着往後退去,淚水模糊的視線裡,她隻看到一個人從對面竄出和那男人扭打在了一起。
那是雲默,是沈煥夢從來沒見過的雲默。
她就好像瘋了一樣紅着眼睛拼命地打着被她壓在身下的人,雖然她的身上也挨了對方好幾記反擊,但她就好像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一拳拳,一下下,摁着對方的腦袋就像是要把它打穿一般。
“瘋子……瘋子……”男人的嘴裡被打出了血,說起話來也是含糊不清,身為男人,面對女人時應該天生占據上風,可在對上雲默這不要命的打法後,說實話,他也開始害怕了。
雲默的臉上挂着血,有自己的,有對方的,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她手下的動作,鮮血的味道反而更加刺激了她的神經,讓她扭曲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
一個從鮮血淋漓的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魔。
心中的底氣被打破,男人第一次切身體會到受制于人的恐怖,于是他奮力地推開雲默,都沒在意身後被她一推就倒的人,隻是帶着滿頭的血,跌跌撞撞地逃離這本該是絕佳的動手地點。
若是他能夠稍微冷靜一點,就會發現其實雲默傷得也并不輕,被他推開之後,雲默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忍着疼痛爬起身,卻發現對方早已逃得無影無蹤,她本想追出去查看,但想到沈煥夢的狀況,她隻得放棄轉身回去。
衣衫淩亂的沈煥夢蜷縮着躲在牆角哭泣,雲默放輕腳步靠近,她的手上已經打出了血,看起來比沈煥夢還要糟糕得多,但她卻蹲下身,不知所措地抱着沈煥夢讓她不要害怕。
可受到了驚吓的女孩還沒從極度的恐懼中緩過神來,面對雲默的靠近和觸碰,她顫抖着想要極力避開。
“你别怕我,不要怕我。”雲默一邊說着一邊用力地擦去自己手上的鮮血,“你讨厭我,不喜歡我,好,我不跟着你,我不跟着你了。”
她抱着沈煥夢,顫抖的雙手幾乎都快摟不住懷中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雖然之前她一直對雲默頗為冷淡,但劫後餘生的後怕和激動,在這一刻還是讓沈煥夢在這人的懷裡哭了出來,她越哭越大聲,就仿佛要把上輩子的委屈也統統宣洩出來一樣。
她全都想起來了,關于她,關于雲默,關于上輩子那痛苦的回憶,她全都想起來了。
上一世的她在被帶進巷子時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害怕的她打電話向雲默求助,可又因為極度的恐懼,在電話撥通後她斷斷續續說不清楚,雲默聽了兩句便失了耐心,直接就把她的求助電話給挂斷了,而她的這通電話也徹底惹怒了面前的男人,那人沖過來摔爛了她的手機,讓她徹底失去了報警的機會。
男人離開後,她強撐着受傷的身體一瘸一拐去報的案,雖然罪犯很快就落了網,但這件事傳開後身邊人都對她指指點點,就連雲默對她的态度仿佛也變得冷漠了不少。
明明不是她的錯啊,為什麼大家要這樣看她,好幾次她似乎都在雲默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帶掩藏的嫌棄,于是她隻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她得了創傷後遺症,雲默不會這樣對她的,她不是那樣的人。
可直到若幹年後她們再度爆發争吵,口不擇言的雲默當着她的面徹底撕開了她的最後一層遮羞布,那人說,除了她,沒有人會要沈煥夢。
剛聽到時,她不可置信地愣住了,等她意識回籠,才發現自己居然對着雲默動了手。
她拼了命地打在雲默身上,哪怕雲默被打得罵她潑婦她也沒有停下,她一邊打一邊哭,這世上誰都可以說她,可唯獨雲默不可以。
那天之後,她的心就好像從心尖開始裂開,裂縫一點點擴大,直到最後徹底碎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