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離開家起,差不多已經有十來年沒見過她的父親了,身邊總有人會問她類似于會不會想家這樣的無聊問題,而雲默每次的回答當然都是——
不想。
事實上,離開那個該死的家庭後,她的生活才開始慢慢變好。
身上不再總是帶傷,家裡不會隔三岔五就被收債人找上門來,其他人也不會再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她,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常的軌道,就好像她真的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一樣。
但很顯然,這并不可能。
除去她自己的原因外,眼前這個一看就知道過得很不好的老男人也是她這些年來一直擔心的事情,但她的運氣顯然在過去的十幾年裡都已經用光了,于是現在她終于被這個氣勢洶洶的男人堵住,被伸着手不要臉地讨要着錢。
“我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好,看看,你住在這麼好的小區裡,開着這麼好的車,出入這麼好的公司,這些年你一定賺了不少的錢。”她的父親似乎想扯出一個笑容,但破裂的嘴角最終也隻能讓他露出龇牙咧嘴的猙獰樣。
“看在我生你養你的份上,你必須得救救我。”
“憑什麼。”可雲默厭惡地看着他,似乎不想過多糾纏,隻想繞開他趕緊回家。
“雲默,你别忘了你當初上大學的錢還是從我這裡偷的呢,要不是你在還款前一天帶着那筆錢跑了,我這條腿也不會被那些人打斷,這都是因為你!”男人指着自己的瘸腿,恬不知恥地在背後沖她嚷嚷着。
“那是你活該,我打工賺來的錢最後不都被你拿去填那個永遠都填不滿的窟窿了嗎。”那時她甚至都還沒成年,沒有地方會雇傭童工,所以她隻能去一些私人的邊緣地帶勉為其難地賺一些錢,可盡管如此,男人身上越滾越大的債務卻隻會讓她的這點收入顯得杯水車薪。
“當時你怎麼不考慮考慮我的死活,怎麼,隻準别人吃虧不準自己吃虧是嗎,真可惜那些人竟然沒殺了你,還留着你這條爛命一直苟活到現在。”她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戳在男人的胸口。
真是可悲,這樣的男人竟是她的父親,真是惡心,她的父親竟會是這樣的人渣。
似乎是意識到眼前的女兒打定了主意不會再幫他,于是他也就撕破臉皮不再上演久别重逢的親情戲碼。
“早知道你是這副德行,我和你媽媽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我求你們生了嗎,你們生下我就是為了幫你還債的嗎?”雲默的情緒也被逼得激動起來,胸腔裡激烈跳動的心髒,似乎正在叫嚣着要跳出來大幹一場。
“趁我還好說話,滾。”
可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她今天還有事,沈煥夢還在家裡等着她。
“你的相好也住在這裡吧。”
可有些人偏就非要踩着她的底線挑釁她。
“你什麼意思?”雲默危險地轉過了身,但凡有腦子的人都能察覺到她周身頓時冷下來的氣場。
但很可惜,某人是個白癡。
“看她細皮嫩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挨住一拳。”男人攥了攥拳頭,那張被打得無比精彩的臉上露出了惡心的笑容。
“别碰她,我警告你。”
“哈,那就得看你了。”他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如果你不把錢交給我的話,那我也就隻能去找你的相好要了,到時候會發生點什麼,那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雲默就突然沖上前來一拳揍在了他的臉上,也是多虧這個蠢貨自己選了個這麼偏僻的地方,哪怕他們搞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被我說中了,你還真在乎那小妞啊。”十多年前他就已經很難再打得過雲默,更别提現在,斷了一條腿,又上了年紀,把他揍倒在地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哪怕身處劣勢,那人還是不懂得閉上自己那張惡臭的嘴,他吐掉嘴裡的血沫,看向雲默的表情就仿佛在說自己已經發現了她的弱點一樣。
“你要是敢動她,我保證會把你的牙齒一顆顆撬下來,再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掰斷,你大可試試,把我逼急了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雲默的臉色黑得吓人,但男人看着面前這個拽着他衣領的人,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她知道你這個樣子嗎,她知道你跟我一樣……”他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