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紅用力鼓掌。岑既白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石耳拍拍岑既白的肩膀,認真勸誡道:“明天你去鴻貴居上工,别再提你和神農莊的關系,老老實實做個普通夥計吧。”
到了夜裡,遠走賣花的蒼秾和丘玄生依舊沒有回來。邬叢芸一夜檢測那兩人的定位三次,不是在八百裡之外的海島上,就是在兩千裡以外的雨林裡,似乎歸家之路迢迢無期。
為了矯正岑既白的工作态度,戚紅受托在午間休息時跟随石耳一起去突擊查崗,指正岑既白的不當行為。
鴻貴居賓客如雲,人聲鼎沸裡找不見岑既白的身影。問過與她一同工作的小蔚才知道,她在後院裡暫時休息。
戚紅和石耳繞進後院,隔着老遠便聽見一陣哭聲,兩人驚疑之下循聲走過去,果然是岑既白坐在一堆柴禾上痛哭。
石耳吓了一跳:“小莊主?”
岑既白抹把臉擡起頭,抽噎着說:“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檢查你的工作。”戚紅按捺住心頭疑惑,坐到她身邊說,“有人欺負你嗎,怎麼坐在這裡哭?”
聽她說起這個,岑既白大哭起來:“我以前打個噴嚏就有人遞衣服歎口氣就有人講笑話的,我沒洗過衣服沒煮過飯沒端過盤子,如今我是個别人招手就要過去的服務生。”
石耳和戚紅噤聲不語,岑既白按住戚紅的肩膀用力搖晃:“你知道還有哪種生物是招招手就過去的嗎?狗啊。”
“你竟敢這樣侮辱服務生?”戚紅把她壓在肩頭的手拂下去,和緩道,“你聽着,很多富家小姐落魄了都是當服務生的,比如瑞秋啊,卡洛琳啊,那個我也記不得名字的誰誰誰啊,她們做得到你也做得到,自力更生有什麼可恥的?”
“我不想端茶倒水不想洗衣服不想為了買個燒餅就清點口袋裡所有的錢,”岑既白擡起沾了煤灰的袖子擦臉,“我天天把最貴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結果都弄髒了,全部都要洗,我都沒有勇氣想象等下我要在院子裡洗六件衣服,”她呆愣着看着髒兮兮的手,說,“也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了。”
石耳趕緊勸阻道:“别這樣小莊主,你還年輕,過幾年你成家以後面對一地雞毛的時候你才真的要想死呢。”
“她們叫我倒茶叫我端碗,我必須一邊微笑一邊讓她們指揮我,我要洗茶杯茶壺碗筷盤子,還要催快點上菜快點煮茶,”岑既白短暫地發個呆,“這是以前銀翹做的事。”
“你竟敢這樣說銀翹?”戚紅更是大吃一驚,攥住岑既白的手說,“她對你多好啊,你就在背後這樣說她?”
岑既白掙開戚紅,仰天哭喊道:“我承認我就是一個沒有用的人,一點生存技能也沒有,離開了家離開了岑烏菱我就不值一提,連路邊的螞蟻都不如,螞蟻尚且可以跟着一群小螞蟻回家,可是我連神農莊都回不去了。”
小蔚從廚房後門探出頭來:“岑既白,有客人來了。”
岑既白甩手道:“我不去。”
小蔚縮回窗内,又探身出來說:“是萬小姐。”
岑既白慌忙跳起來,喊道:“我這就來。”
石耳起身攔下她:“怎麼說萬小姐你就過去?”
“她很有錢,總是給很多小費。”岑既白流淚道,“我隻認識她一個有錢人,這是我嫁入豪門的唯一機會了。”
原本還坐在柴禾上的戚紅如遭雷擊,擋住岑既白的去路,拉着她看了一圈才說:“我的天哪,打工的地方在腐蝕你的靈魂,試圖把你變成一個和我一樣的爛人。”
“你也知道你很爛啊?”岑既白哽咽一下,繼續扯着嗓子哭喊道,“我馬上就要變成跟你一樣的爛人了。”
“好吧,不如我們兩個這樣,”戚紅心裡取舍一番,對岑既白道,“你以前在神農莊可以一眼就分辨出金錢草馬蹄金旱金蓮,就說明你也可以分辨那些絨線的材質。”戚紅拉緊她,說,“你去絨線鋪打工吧,我替你留在鴻貴居。”
岑既白愣了一會兒,問:“不是騙我的嗎?”
戚紅松開她,大方地說:“不是騙你。絨線鋪那邊下午還有工作,你現在就過去,那兒的同事老闆都挺好的。”
岑既白難以決斷,她不敢看戚紅,低着頭說:“可是我舍不得鴻貴居的工資,絨線鋪的待遇不及鴻貴居好。”
“這倒是個問題,”戚紅計量片刻,說,“等你拿到工錢就把絨線鋪的工錢給我,我把鴻貴居的工錢給你。”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岑既白立馬做下決定,轉身往院門走:“我這就去絨線鋪報到。”她沒走出幾步,回頭看向留在原地的戚紅,“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啊?”
戚紅對她一笑,聳肩道:“我們是朋友嘛,如果我遇到難事你也會選擇幫我的。”
岑既白跑回來抱她一下,感恩道:“謝謝,沒想到你是個這麼好的人,等我當上莊主一定報答你。”
她邊跑邊回頭向戚紅揮手,戚紅目送她跑出院門外。石耳正要誇戚紅仗義,不料戚紅飛快整理好衣領袖口,轉頭沖進鴻貴居裡喊道:“那位很有錢的萬小姐在哪裡?岑既白已經跑了不會回來了,下一位登場的是敏惠機靈的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