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大家不都是這樣嘛。”岑既白滿手虛汗,先前早有準備,但實在沒料想梅芝的問題是這一方面,“我們是正常交際,莊主就喜歡優秀的孩子啊。”
梅芝定定地看着她,輕聲問:“你不是殷南鹄吧?”
以岑既白的水平什麼問題都難以回答,加上梅芝問得小聲,岑既白就想着徹底裝作沒聽見糊弄過去:“啥?”
梅芝仍是用那種讓岑既白背後發毛的目光看了她許久,最後釋然般說:“你跟我來,我在藏書閣裡留了些東西。”
混過去就好,岑既白在心裡暗暗放松下來,跟着梅芝往前走。那三人看見自己和梅芝開始行動也會跟上來,不用擔心打起來沒人幫忙——岑既白就這樣想着,一手放進口袋裡摸到藏好的鐵镖,預備時刻出手,防止被梅芝搶占先機。
梅芝領着她再上一層樓,在書架的縫隙間找到一盒茶葉和兩個小瓷碗。她腰間别着水囊,随手扯爛幾本書作為燃料,打燃火焰将瓷碗至于紙堆上,往裡頭加入水和茶葉。
岑既白看得雲裡霧裡:“你在幹什麼?”
梅芝冷靜地說:“茶。”
岑既白覺得匪夷所思,頗有些想立馬跑下樓回家睡覺的沖動:“你大半夜把我叫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請我喝茶?”
“來神農莊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你和我不一樣,我是有目的的人,而你不是。”梅芝道,“起初我以為你想加入神農莊隻是想找個江湖上名聲響亮的地方虛度光陰,後來我以為你是想接近莊主,可你又容得下她身邊有個戚彥。”
她轉身看着岑既白,茶水在她身後冒出熱氣:“你與戚彥一同追捕盜賊,過程中和她的交流不過三兩句,何以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你和戚彥近幾天都很奇怪。”
岑既白隻覺得毛骨悚然,推脫道:“哪裡哪裡,我和戚彥哪裡關系好了,你不要胡說啊。”
梅芝步步緊逼:“那你在飯堂替她擦什麼闆凳呢?”
離得遠沒聽清梅芝那聲猶如夢話的發問,聽到這裡蒼秾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許,懊悔道:“完了,我忘記隻要殷南鹄出現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會喜歡她,我看這個梅芝也算一個。都怪戚紅,誰讓你拉上玄生和小莊主演團寵文的?”
“我哪知道會這樣,”戚紅看見梅芝就犯惡心,“怪不得她要下毒殺我,合着她來神農莊玩宮鬥來了?”
那廂熄了火焰,梅芝将瓷杯撚起來遞給岑既白。用這種方法煮出來的茶肯定好喝不到哪去,岑既白婉拒道:“晚上喝這個會睡不着覺的,我不敢喝,還是你自己喝吧。”
梅芝反手将茶湯往岑既白面門一潑,岑既白吓得閉眼躲避,她趁機扼住岑既白,将之死死按在書架上。暗處那三人眼看情況不妙,跳出來沖這邊喊道:“住手!”
“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你們已經盯上我了。”梅芝掃一眼站在蒼秾身側的丘玄生,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猶豫,她攥緊岑既白問,“你和她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殷南鹄?”
丘玄生正想說話,岑既白猛然喝道:“别告訴她!”岑既白費力地握住梅芝的手腕,咬牙道,“你約殷南鹄在這裡見面,不可能什麼都不想說。現在你分不出誰才是殷南鹄也無所謂,不如你就把你的秘密告訴我們所有人吧?”
能感覺到她抓住自己的那邊手抖得不行,梅芝冷笑一聲說:“話是說得輕松,可我看你分明怕得要命。戚彥和蒼姁都在這兒,想不到岑莊主會選擇親自和殷小姐交換身份。你們有你們的主意,我就沒有我的辦法嗎?”
她如出镖般向衆人一甩手,幾道在黑暗中難以察覺的紅色絲線便絞上蒼秾脖頸。丘玄生和戚紅那邊情況亦是如此,從梅芝手臂上也緩慢爬出一根紅線,徐徐纏到岑既白身上。
無論是在神農莊還是戊窠城都在這東西上栽過跟頭,所有人皆被控制,蒼秾的疑心已然證實,便直來直去道:“我就知道你和東溟會有關聯,你來神農莊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不懂你們在弄什麼把戲,左右都是要死,拉你們幾個下水又有何不可?”梅芝從袖中掏出匕首,抽掉刀鞘抵在自己頸間,“該死的自然會死,死不了的也自然死不了。”
明明沒有這樣的想法,手臂卻猶如被牽引般摸出鐵镖,将鋒利的那一頭對準自己。尖銳的冷鐵抵在皮膚上,仿佛一下就能紮穿血管,岑既白幾次使勁還是沒能把舉起的手臂放下去,她艱難地吸進一口氣:“這……這是……”
戚紅同樣摸出了銀針,蒼秾平常用來削果皮的刀也在這時派上了不該派上的用場。丘玄生沒有武器,梅芝手中一揚,一把同樣銀亮的匕首落在她面前,蒼秾揚聲沖梅芝質問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為什麼你會用這個?”
“我何須告訴你們這是什麼?”鋒刃在梅芝脖頸上劃出血痕,梅芝說,“能叫你們給我陪葬,可謂是劃算得很。”
戚紅和岑既白手裡的東西不易緻命,蒼秾手裡的卻是貨真價實的刀。蒼秾還想掙紮幾句,丘玄生陡然提高音量喊道:“大家閉上眼睛,喵可獸要出來了!”
她話音未落,竹簡中的巨手就如驚濤般迸出,直撲站在對面的梅芝。這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裡觀察那隻巨手,蒼秾瞪大眼睛想看得真切些,卻在乍然間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