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殷南鹄說自己向神農莊寫了拜帖被拒收了,銀翹告訴她這段時間岑烏菱不在沒辦法招待外客,千萬不要來。
岑既白提心吊膽地看下去,生怕失去這次回到神農莊的機會。但殷南鹄話鋒一轉,說想見的人并不是岑烏菱而是蒼姁。岑既白高興得跳起來,蒼秾心裡卻更加想臨時逃跑。
時至今日想起潼泷山裡見到的一切蒼秾還是忍不住害怕,就算岑星詠和戚彥都不在了,她也還是覺得蒼姁和殷南鹄一旦見面就會對她的人生引發無可挽回的重大變故,猶如幻境裡小雲同學的爆炸,隻要在這兩人身邊便會無一幸免。
“說起殷南鹄,這個東西還在我身上。”丘玄生突然開口,低頭從口袋裡翻出那塊斷成兩截的銅牌,問,“這是殷南鹄的東西,還是她姐姐的遺物。要還給她嗎?”
“可這是你從幻境裡拿出來的,現實裡的殷南鹄應該也有一個。”蒼秾接過她手裡一半銅牌,摩挲幾下那殘缺的斷口,語氣沉重地說,“還是等見了面問清她對她姐姐的态度再說,若是她不願提起,貿然拿出這個恐怕會傷害到她。”
丘玄生點頭稱是,臧卯竹琢磨道:“殷南鹄是什麼人?我剛拿到信的時候就覺着這名字有點眼熟。”
戚紅覺得奇怪,問:“你見過殷大娘的名字?”
“眼熟而已,我每天看幾千個名字,總會有重名。”臧卯竹心大地揮揮手,頓在折廊前不敢再進一步,壓低聲音說,“前邊是你們的地盤,我就不過去了。汀源最近又跟樂始在搞些稀奇古怪的事,現今這兒隻有我一個正常人。”
四人還以為她是在挖苦自己,一個兩個都懷疑地看着她。臧卯竹讪讪解釋道:“哈哈,沒有說你們的意思。”
這個地方久留不走太過危險,臧卯竹敷衍地辯解幾句就轉身開溜。望着她一騎絕塵的背影,岑既白還是在介懷她方才的話:“跑得跟逃命似的,隊長和樂始在搞什麼?”
蒼秾打個哈欠,往前道:“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丘玄生的房間離這裡最近,衆人隻想盡快找個地方休息,等着褚蘭叫她們吃飯洗漱。屋裡一如往常,無人在内更是悄無聲息,戚紅搶先脫了外衣占掉床上的位置,在熟悉的場景裡躺下來長舒一口氣,說:“這不就和平時一樣嗎?”
“是竹竹大驚小怪吧,她的話我才不信。”蒼秾拉過凳子坐下來,問,“過幾天要去興州,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寂靜的屋子裡突然傳出一個聲音:“你們要去興州?”
“是隊長在說話?”丘玄生一下便聽出那聲音來自于誰,環顧四周連聲問道,“隊長,你在哪裡?”
随着歡快的歌聲,丁汀源從敞着的紙窗躍入屋内:“是誰住在輔州的别業裡?寶寶樂始!年紀小小力氣大大,寶寶樂始!如果四處探險是你的願望,寶寶樂始!那就帶上大刀隊長帶路,寶寶樂始!寶寶樂始!寶寶樂始!寶寶樂始!”
她拿着管筝不要的笛子,笨拙地吹出幾個走調的音。戚紅捂緊耳朵,閉眼說:“我錯了,竹竹是對的。”
在衆人驚恐的注視下丁汀源收好笛子,走到衆人聚在一起的桌邊問:“你們還是想去興州?”
丘玄生怔怔地點頭:“隊長,你剛才是在幹什麼?”
丁汀源歎了口氣,說:“我覺得樂始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樣,少了很多孩子的天真。玄生是我養大的,說明我的教育方式沒有問題,我想一定是樂始小時候在東溟會太缺乏充滿童真的朋友,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不愛說笑。”
岑既白還是沒懂:“這和你唱的歌有什麼聯系?”
“前幾天城裡來了拉洋片兒的,我為了弄明白什麼是童真就帶着樂始去看了。”丁汀源肯定地說,“我發現那裡頭的人不論大事小事都愛唱歌,所以對生活充滿希望。”
戚紅坐起身問:“所以你就開始唱歌?”
“沒錯,我還準備帶動樂始一起唱歌。”丁汀源猛地站起來,深吸一口氣用自己編出的調子中氣十足地唱道,“你們要去興州,是不是嫌棄我們招待不周?”
蒼秾被她攬住肩膀,隻好認真回答:“不是……”
“每天喝白粥,生活不輕松?”丁汀源另一手也搭住岑既白的肩,無比流暢地繼續唱,“不喜歡褚蘭交給你的掃帚,不喜歡管筝說話像念咒,不喜歡班瑟巨石當足球,不喜歡竹竹工作沒有雙休,現在就說出來吧不要害羞。”
“你們要去興州,很快就要離開輔州——”她松開兩人,一個旋身轉到一旁,“我們什麼都沒有,隻能送上一句慢走,希望你們在多年之後,還能記得石耳做出的珍馐——”她閉着眼在屋裡旋轉跳躍,把戚紅吓得縮進被子裡,“你們要去興州,很快就要離開輔州——”
“我們什麼都沒有,隻能送上一句——”丁汀源一陣騰挪來到床邊,伸手拉出藏在床底的樂始并把剩下的歌詞讓給她,樂始讓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說:“快滾。”
丁汀源大驚失色:“樂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