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莊是岑既白此生最了解的地方。她人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度過,每一處山石、每一株草木,每一間院落,全都被她記在心裡。前幾次偷偷跑回來沒機會探索,如今重新細看起來和以前也沒有什麼不同,一切都和離開前一樣。
如果人能像景物一樣長久不變就好了。岑既白如此想着,暗中去瞟鬼鬼祟祟四處張望的戚紅。幫蒼秾她們吸引銀翹注意的同時還能獲得給岑烏菱添堵的機會,放在以前是可遇不可求的美事,可如今一想到戚紅的事就高興不起來。
大概是看出她情緒不對,戚紅故意找話道:“小莊主,不是我不信你啊,姐姐大人真的會把金鎖放在這裡嗎?”
岑既白回過神說:“還用問?岑烏菱跟姑母出去之後神農莊是我做主,大家都說岑烏菱的東西都由她自己保管。”
“姐姐大人總不可能把重要的東西随便放在房間裡,應該會用盒子鎖起來吧?”戚紅跟在岑既白身後晃晃腦袋,态度跟出門郊遊沒什麼區别,“我們真的要去偷金鎖?”
“偷就偷嘛,哪這麼多廢話。”岑既白想起岑烏菱就不高興,不屑一顧地說,“就是個普通的鎖而已,說什麼神奇的命定之人,細想想就知道是神婆在妖言惑衆。”
“萬一是真的呢?”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開錢字,戚紅往前兩步跟岑既白并肩,“你估摸着那東西值多少錢?”
“這麼小塊金子,值錢的必定是工藝。”岑既白兩個手指一捏比劃出那東西的大小,說,“就算不值錢我們也得去,我們都答應蒼秾幫她捅出些亂子讓她和姑母說話了。”
戚紅仰頭看天,懶洋洋地說:“值不值錢倒是無所謂,我是怕姐姐大人事後追究起來,我們難逃一劫。”
“别胡說,我可不想被岑烏菱追殺。”說到這裡岑既白又覺得不公平,不禁繼續抱怨起來,“怎麼蒼秾就可以去和姑母說話,我就要跟你來執行這種危險任務?”
可能是之前不跟戚紅說話太久,驟然回歸日常的相處模式倒覺得有些古怪。戚紅的腳步果然沉重起來,停在原地質問道:“不想跟我一起?好好好,我知道我在你心裡比不上蒼秾她娘,你不樂意跟我,那你趕緊去找蒼秾她們吧。”
糟了,看這架勢又要吵架。岑既白暗暗讨厭她脾氣大,扭頭說:“來都來了,你現在才叫我走?我不幹,都不知道蒼秾她們走到哪去了,我不想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她們。”
戚紅嘀咕道:“賊老天,總是厚待跟我做對的人。”
不說話也有不說話的好處,一片沉默裡很輕易就能聽見兩人之外的旁人傳出的異動。岑既白和戚紅一路輕車熟路跑到院子裡,這裡從前住的是岑星詠,如今住的是岑烏菱。
看到這裡,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上來了。戚紅進門前先往屋裡看過一圈,熟悉了舊環境才肯進入。翻找目标沒耗費多少時間,岑烏菱的書和手劄都放在屋裡最顯眼的書架上,整個桌面幹淨整潔,除了紙筆就是一隻小小的金鎖。
戚紅跟岑既白對視一眼,都在這個瞬間裡明白對方和自己一樣不敢相信事情能如此順利。不怵岑烏菱的戚紅率先将其拿起來,岑既白猶猶豫豫地跟上來查看,兩人對着她手心端詳一陣,這金鎖與幻境中看見的别無二緻,就是同一個。
那個幻境竟然具體到了如此地步,連一塊工藝精湛的金鎖都能做得像出自同一工匠之手的複制品。戚紅生怕自己眼花,結巴着問:“就,就放在桌面?藏一藏都不肯嗎?”
岑既白抓抓頭發,找出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像岑烏菱那種人當然不會在乎戀愛啊命運啊之類的話,若是告訴她這個可以增強法寶的能力,說不定她也會把這個鑲到身上。”
戚紅點點頭,覺得岑既白的評價公正又客觀。她把那枚金鎖上薄薄的一層灰塵擦幹淨,感激道:“總之得多謝姐姐大人不上心,我們才有這條捷徑可走。”戚紅把金鎖塞給岑既白,問,“這能賣幾個錢?不如拿它放長線釣大魚呀。”
岑既白不懂她的意思,問:“你能釣到什麼魚?”
金鎖睡在岑既白掌中,戚紅伸手撥它一下:“依我看,不如把這個東西偷出去交給我,哪天我帶着它在姐姐大人面前出現,她就會以為我就是金鎖要指引她找到的那個人。”
“我明白了,”岑既白握緊手心不住地笑,說,“把你這樣的麻煩精丢給岑烏菱确實能讓她多生很多煩惱。”
“随便你怎麼想,”戚紅白她一眼,岑既白坐到無人的空位上笑了個痛快,戚紅說,“我還有個更有效的主意。”
“什麼主意?”戚紅擠到她身邊坐下來,岑既白上氣不接下氣地轉頭看戚紅,“穿越時空叫神婆把金鎖變成水晶鞋,然後等着岑烏菱拿着水晶鞋滿世界找你讓她累死?”
“你太不懂得制造機會了,你聽我說。”戚紅把她亂顫的肩膀按住,說,“等她對我徹底放下戒備,我就哄她跟我結婚,這樣神農莊就有一半是我的了。到時我們找個機會偷偷把她做掉,神農莊不落到我們手裡還能落到誰手裡?”
岑既白愣住半晌,醒悟道:“好辦法!我怎麼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