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蒼秾和岑既白離開神農莊,就徹底沒了插手神農莊管理事宜的機會。岑烏菱的管理手段可謂是雷厲風行,來回巡查嚴防死守,不容半個危害神農莊的可疑人員出現。
從神農莊成員降級為可疑人員的岑既白和蒼秾躲在假山石後,目送一列步伐一緻肅穆謹慎的巡邏隊經過。昏黑的夜幕中連綿着一隊燈火,這群人頭戴形狀古怪的頭盔,額頭前兩隻分叉尖角沖天而長,兩角的分叉處挂着照明用的燈籠。
燈籠挂在叉角上,每走一步就搖晃一下。又因這群人步伐過于統一,燈光搖晃的頻率也出奇一緻。望着那詭異的光亮逐漸遠去,戚紅擦擦冷汗唏噓道:“還是鹿頭局啊。她們大半夜打扮成那樣,到底是為了吓住賊人還是吓死賊人?”
岑既白也覺得不堪入目,回憶着銀翹舊日的來信解釋道:“銀翹以前寄給我的信裡說起過,那群人腦袋上的角是用來挂燈的,這樣就省去了拿燈的那邊手,能雙手握刀。”
丘玄生吓得有點站不穩:“這也是岑莊主的創新嗎?”
“不,是銀翹的提議。”蒼秾更為自己出身這裡而感到自卑,故作鎮定道,“難怪這個提案叫神龍計劃,這群人頭上有犄角,身後跟着的人也可以算成身後有尾巴。”
踏步聲消失在黑夜裡,逐漸聽不清晰。逃過了巡邏的耳目,一行人繼續往目标地點走去。不說話未免太過尴尬,丘玄生輕聲問:“我們能順利偷到《五毒秘法》嗎?”
“玄生,你未戰先怯。”岑既白嚴厲地斥責她,握緊拳頭鼓舞士氣道,“有什麼不可以的,這神農莊是我娘的,我和岑烏菱都是我娘的孩子,我在神農莊想去哪就去哪。”
“如果真是這樣,你和銀翹一開始為什麼要把我趕出神農莊?真是屠龍少年終成眷屬——”戚紅說到一半便卡在中間,迎着岑既白的冷眼賠笑道,“惡龍啦,惡龍。”
岑既白滿不在乎地哼一聲,凜然道:“為姑母偷書有什麼不對?為了姑母我甯願變成和神龍作對的惡龍。”
這副神氣的樣子跟蒼姁簡直如出一轍,中二程度也不相上下。戚紅鼓掌道:“嗯,你果然是蒼秾她娘養大的。”
是姑母養大的對岑既白來說是一種榮譽,等到她意識到戚紅話裡在譏諷自己時早就為時已晚。岑既白正要跟她吵嘴,遠處搖晃的燈火逐步靠近,蒼秾比個噤聲手勢說:“别說閑話了,巡邏的人馬上就會過來,都閉嘴藏好些。”
衆人頓時不敢吱聲,丘玄生緊張得捂住嘴巴。山夜裡唯有巡邏隊踏過地面砸出的腳步聲,回蕩着持續不散。那隊人馬途徑蒼秾等人藏身的矮牆,眼中沒有目标耳邊沒有異響,鹿頭行軍昂首向前即将離開,牆後突然有人打了個噴嚏。
那群人立即往這邊沖過來,喝道:“誰在那裡!”
蒼秾抓起丘玄生就跑,戚紅和殷南鹄緊随其後,僅剩下反應不過來的岑既白留在原地。眼見巡邏隊氣勢洶洶朝自己撲來,岑既白心中過于慌亂,竟然腳下一軟仰倒在地。
成功逃走的四人重新找了個掩體藏身,大氣也不敢出地探頭望向這邊。巡邏隊舉高燈籠照亮,岑既白急中生智,倒立過來兩腳朝天,哆嗦道:“你……你們好。”
丘玄生小聲道:“怎麼辦,小莊主被發現了!”
殷南鹄當即準備跑出去救人,戚紅按住她,壓低聲音說:“先别急着動手,那幾個人好像在和小莊主說話。”
這時不宜貿然動手,殷南鹄不得不暫時安靜下來,忐忑地窺視局面。那邊許久沒有動靜,蒼秾心裡疑窦叢生,不解道:“岑烏菱的手下為什麼會對她手下留情?”
她的問題同樣是在場所有人想問的。
遠處提燈的巡邏隊成員審視着姿勢古怪的岑既白,問:“你是什麼人,深更半夜怎麼在此遊蕩?”
岑既白強行解釋說:“我……我也是巡邏隊的。”
另一人借着燈籠裡的光亮把岑既白上下左右打量個遍,道:“你說你是巡邏隊的,可你的頭上為何沒有提燈的鹿角?這是巡邏隊的标志,缺了鹿角就不是巡邏隊了。”
“胡,胡說,我哪裡沒有角?”倒過來的岑既白晃晃兩腿,光是聽她的語氣完全聽不出膽怯,“看見沒,我和你們一樣頭上都有腳,這下你們信了吧?”
此時四下無人,白日裡的喧鬧嘈雜都融在黑夜裡,于是她的辯白也清晰地傳到成功脫身的四人這邊來。這樣的托詞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殷南鹄調整心态,時刻準備去救人。
那邊半天沒動靜,戚紅不禁白眼道:“怎麼可以蠢成這樣,給司馬懿兩萬個小莊主能光複蜀漢嗎?”
丘玄生問:“司馬懿為什麼要光複蜀漢?”
戚紅輕歎一聲,解釋道:“小莊主雖然不是一員猛将,但是可以拖隊友後腿,她在哪邊哪邊絕對完蛋。”
被巡邏隊抓個正着,誰都沒心思插科打诨。那邊的燈影微微晃動,岑既白手心盡是冷汗,險些支撐不住重心倒下去。幸而那群人沒有多問,寒暄幾句便提燈離去了。
死裡逃生的岑既白艱難地松了口氣,輕手輕腳跑回同伴身邊。丘玄生趕緊關心道:“小莊主,你沒事吧?”
岑既白全然沒了适才的鎮定,捂住差點跳出來的心髒說:“我沒事,那群人真的信了。原來我真的是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