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據琴城日夜兼程趕回輔州,搪塞走一進門就擠上來要求将髒衣服換下漿洗的褚蘭,蒼秾一行人目标明确,直接叩響了邬叢芸的房門。
在丘玄生的記憶裡,邬叢芸向來是個如中流砥柱般穩定震場的人。得益于她由機關部件組成,凝坐不動時沒有表情的臉上總是流露出一種令人臣服的冷靜鎮定。
今天丁汀源也在家,四人面向邬叢芸對坐許久,等待邬叢芸的回答。岑既白偷偷用手肘捅捅丘玄生,輕聲問:“玄生,你有把握叢芸隊長一定記得姑母和小雲同學嗎?”
丘玄生緊張得不說話。岑既白沒在她口中得到答案,又挪到蒼秾身邊,壓低聲音提議道:“蒼秾,如果叢芸隊長不記得那些事,我們就去青州找殷大娘解決問題吧。”
蒼秾也沒理她。隔了幾秒邬叢芸響應完畢,說:“原來如此,你們想問我為什麼我會有關于神農莊的記憶。”丘玄生和蒼秾屏住呼吸,邬叢芸道,“可能是某個人不小心存進來的吧,因為藏在不常用的硬盤裡我就忘了删。”
“什麼,這種重要的東西怎麼能删掉啊!”蒼秾徹底繃不住,扳住邬叢芸兩邊肩膀大聲說,“叢芸隊長,你跟小雲同學的召喚方式是一樣的,能不能仔細想想?”
“對不起,真的想不起來。”邬叢芸的腦袋險些被她晃下來,“我的版本很多年沒更新過,隻能靠删除記憶來清理内存。從誕生的那一天直到現在,我忘了很多東西……”
這說辭不能服衆,岑既白逼問道:“比如說?”
邬叢芸露出放空的表情:“宇宙是如何形成的呢?”
蒼秾松開揪着邬叢芸的手:“我們問的不是宇宙。”
她備受打擊,萎靡不振地歪坐在丘玄生身邊。丘玄生拍拍蒼秾,丁汀源忽然道:“叢芸隊長,還記得那個嗎?”
另三人同時問:“哪個?”
丁汀源坐直身子:“以前我教過你的,東西太多的話就壓縮起來,等到以後有足夠空間的時候再解壓。”
邬叢芸大為驚愕,答道:“我把這件事也忘了!你确實教過我一種節省空間的秘術,好像叫什麼……紫啧大法。”
丁汀源糾正:“是zip大法。”
“對,zip大法。”邬叢芸在腦海裡一通搜尋,隔了一會兒睜開眼睛,說,“我的儲存空間裡還剩幾個zip格式的文件,的确有個叫小雲同學。可解壓後需要足夠大的空間來存放記憶,如果沒有足夠的内存還是很難辦。”
岑既白和蒼秾聽不懂這種外來語言,但還是面露喜色。丘玄生思忖道:“看來隻能給叢芸隊長準備外置内存了。”
岑既白積極地問:“那麼在哪裡可以買到呢?”
這就不在丘玄生的知識範圍内,四人一齊望向邬叢芸,邬叢芸道:“去問班瑟吧,我用的這個是她給我的。”
用腦過度的邬叢芸需要休息,丁汀源送走三人,關上門讓她休養。背着包袱的蒼秾和丘玄生走在前頭,岑既白擠到兩人中間:“玄生,班瑟手裡會有那個什麼外置内存嗎?”
進門後沒了車馬,岑既白不肯自己提包,幫她馱背囊的丘玄生無力回答。岑既白腳步輕快,又轉向蒼秾,問:“蒼秾,要是叢芸隊長解壓失敗了我們就去青州找殷大娘吧。”
蒼秾一把扯下丘玄生背着的包袱甩到岑既白背上,不滿地問:“你這幾天怎麼老是橫在我和玄生中間,現在沒有戚紅給你罵了,你就想去青州找她?”
岑既白哎喲一聲歪了步子,努力揮手穩定身形才沒摔倒。她氣憤道:“這能怪我嗎,戚紅走了就剩我們三個,我們三個必須更加親密,不然好像沒了她我們就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
輕松許多的丘玄生一口氣喘上來,終于可以答話:“戚紅和殷大娘在青州那邊想辦法,我們在輔州想辦法,銀翹和岑莊主在興州想辦法,分得越散找到的機會就越多。”
岑既白錘一下包袱,嘀咕道:“反正都怪戚紅。”
飯堂裡有說話的聲音,放下行李後三人便直奔飯堂。還沒走近大門,一隻盤子就從門中飛盤般甩出來,正正好砸在岑既白額頭,岑既白捂着腦門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若是平常盤子也不至于被壓倒,可這個盤子竟比常人平躺下來還高,大得跟小艾的飛船似的,蒼秾和丘玄生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想把被壓在底下的岑既白拽出來。
一位魁梧女子走到飯堂門口,隻見她高大強壯,雙臂有力,身軀好像一堵牆。信步走來時地面也為之震顫,她回頭抱怨道:“管筝不是我說你,不要把醬碟丢得那麼遠啊。”
蒼秾和丘玄生呆在原地,那個健碩的身影絮絮叨叨着走過來,有力的手臂輕輕一擡,岑既白就被從盤底解救出來。岑既白剛想道謝,擡頭看清這人就傻了眼:“你是誰?”
“我是竹竹啊。”臧卯竹端起那隻比人還大的盤子,“小莊主你突然變得這麼扁,我乍一看都沒認出來。”
“我們也是乍一看都看不出來,”蒼秾一陣語塞,“竹竹,幾個月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
“你們走之前老大和管筝在弄什麼緊急訓練,這段時間我跟着她們學了幾天,就變成這樣了。”臧卯竹擺擺手扇涼,“你們一路回來車馬勞頓,一定口渴了吧?”
三人還沒說話,她就從懷中掏出一個椰子,夾在青筋畢露的手臂間輕微用力,隻聽咔嚓一聲,椰子立即碎做兩半。臧卯竹把兩半椰子分給三人,親切地說:“來,你們先拿着自己分,待會兒我給你們再開一個,敞開肚皮喝吧。”
蒼秾腿軟得站不穩,三人跟在臧卯竹身後交頭接耳。臧卯竹邁着穩健的步伐帶頭走進飯堂,屋裡還有另一位粗線條的女子,坐在飯桌前猶如一座石塔,筷子扒起飯來速度宛若一陣疾風,她擡頭道:“竹竹,撿個盤子怎麼那麼久?”
臧卯竹跑得地動山搖:“老大,玄生和蒼秾回來了!”
班瑟微笑開口,聲音從四面八方回蕩過來:“快進來吃點東西,好久不見,你們這次旅行還順心嗎?”
面色如常的石耳哼着歌走過來,扯開班瑟胸前一邊衣服,從衣服後掏出半扇冷凍過的豬。岑既白吓得癱倒在地,蒼秾問:“班瑟,我們才離開多久,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是說我的身材?”班瑟捂着臉晃了晃,連帶着弄倒好幾個碗,“我也很困擾,和管筝竹竹練得太開心很容易覺得餓,每天不把雞鴨魚豬牛羊馬驢肉吃個遍就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