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天就是為即将離開晉宜城的蒼姁和殷南鹄開辦的歡送會,在蒼姁的強烈要求下,殷府上下張燈結彩鑼鼓齊鳴,蒼秾被龔付高抓去幫工,負責鋪設府門口的紅毯。
都怪蒼姁吵着說要掙回面子,弄得比當年郝雯彩差點中了狀元還高調。郝雯彩打着算盤計算紅毯煙花和炮仗折扣,範臻香捧着一籃新鮮蔬菜往廚房走,就連那兩個沒有真才實學的尚柊和夏鑫都在抓耳撓腮地給兩人寫一路順風的祝詞。
前幾天岑星詠就到了晉宜,直接讓她看到小戚紅弄不好會引發血案,保險起見還是讓蒼秾等人帶着小戚紅搬到忠姨家的别院裡,讓忠姨和孝媽媽一同保全小戚紅的安全。
鋪了五十米紅毯的蒼秾累個半死,跑回家準備喝水。剛進門就看到膨脹的喵可獸橫在院子裡,小戚紅正努力往其中一個指頭上攀爬。蒼秾被眼前這一幕吓得魂飛魄散,沖進院中飛身抱住小戚紅,朝院裡問:“玄生!你在幹什麼!”
她這一聲震得喵可獸抖了一抖,丘玄生從喵可獸底下的陰影裡爬出來,拉開竹簡收回巨手:“蒼秾小姐不用擔心,小戚紅很喜歡和喵可獸玩舉高高,喵可獸不會傷害她的。”
仔細一看小戚紅身上沒有傷痕,看着也不像是受過驚吓的樣子。蒼秾将她摟起來抱到膝上,擡頭跟翻着話本的丘玄生閑聊:“怎麼就你一個,小莊主她們呢?”
丘玄生淡然道:“今天是岑莊主來晉宜的日子,小莊主很想見她一面,就帶着戚紅去殷大娘家了。”
“她們又把麻煩活全部推給你?”蒼秾怒而站起,把小戚紅放到椅子上說,“說好一起帶小孩,憑什麼她們能偷懶?我去殷大娘家把她們叫回來,你和小戚紅在家等着。”
這兩人總喜歡耍小聰明,丘玄生向來逆來順受,蒼秾就見不得她們躲懶鑽空子。一路飛奔到殷府門口,從龔付高那裡打聽到岑莊主在和蒼姁說話,蒼秾便飛速趕到蒼姁院中。
還沒進院門就看見戚紅和岑既白趴在牆頭,蒼秾大步流星走過去,舉起正義的鐵拳:“你們兩個又在聽牆角?”
“噓,這麼大聲會被裡面的人發現的。”岑既白抓住氣得上竄下跳的蒼秾,指着屋子裡說,“我娘說要給姑母梳頭,結果找不到梳子了。她們現在在找梳子。”
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蒼姁披頭散發坐在鏡前,岑星詠站在她後面。岑既白滿臉專注,蒼秾問:“你懷疑自己不是她親生的孩子,怎麼還管叫她娘啊?”
“你懂什麼,我想叫就叫。”屋裡兩人從抽屜裡摸出梳子,岑既白激動地說,“快看,我娘要給姑母梳頭了。”
無法理解這個人為什麼如此興奮,不過岑既白和戚紅偷偷摸摸的本事沒話說,找到的偷窺位置沒有遮擋物礙事,看得全面清楚,甚至遠近适中,可以聽見那兩人在屋裡說話。
興許是有話要說,蒼姁顯得十分忐忑。她拘謹地繃直身子,問:“岑星詠,你知道這回我叫你來是因為什麼嗎?”
“你的心思最難猜了,”岑星詠慢條斯理捋起她的頭發一遍遍梳順,猜度着說,“進門之前我聽城裡的人都在讨論,說你和殷南鹄參加了個奇特的相親節目,你在舞台上說自己是真夜之魔女,沒有一個人願意搭理你。”
“你都聽說了?”蒼姁覺得面子上過不去,猛地回頭扯到頭發,捂住腦袋道,“好痛,你能不能輕點啊?”
岑星詠揉揉她的腦袋,說:“聽說牽手成功的嘉賓可以用節目組的經費去琉球島玩。殷小姐願意跟你去琉球島?”
“嗯,殷南鹄沒參加這個節目,是我後來私下跟她說的。”蒼姁放松下來看鏡子,借助倒影觀察岑星詠梳理自己,“我們打算先到沿海的竣陵,在那裡搭船出海。玩膩了再往北邊走,直接坐船到琅州東邊,穿過琅州去青州。”
“你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岑星詠捋着她的頭發,在鏡子裡跟蒼姁對視一眼,打趣似地說,“你就不怕殷小姐是搞詐騙的,帶你偷渡到國外把你賣掉?”
蒼姁擡頭看她,露出個略帶讨好的笑臉道:“所以我想問你要點零花錢,就算被騙了也有錢偷偷跑回來。”
岑星詠笑起來,蒼姁扭捏一下,又說:“殷南鹄不可能是那種人的,遇到危險分子的時候她還叫我快跑呢。”
岑星詠幫她梳頭的手頓住,忽然沒頭沒尾地問:“蒼姁,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幫你梳頭嗎?”
蒼姁不明白她的意思,扭頭看她:“為什麼?”
“你坐在鏡子前,看得清自己,卻看不清身後。”岑星詠俯身讓她看自己頭上梳起的頭發,“自己梳頭總會遇到幾根顧及不到的,若是叫旁人幫忙就能梳起所有的頭發了。”
她背後有幾绺沒被梳起的碎發,有些幾乎垂到脖頸間。蒼姁吃驚道:“真的诶,你這裡有幾根頭發就沒梳起來。”
岑星詠直起身說:“因為給我梳頭的人已經不在了。”
跟岑星詠生活這麼多年從來沒跟她讨論過感情問題,蒼姁心裡七上八下的,撓撓頭說:“你是在說誰啊?”
岑星詠有條不紊地握着她的頭發挽髻,答道:“從前我們還捉襟見肘的時候,一直是戚彥幫我梳頭發。我覺得讓别人梳頭太矯情,也付不起讓她當梳頭丫鬟的工錢。”
蒼姁僵住,岑星詠捆起她的頭發,自顧自道:“但戚彥跟我說,莊主看不到的地方,我會替莊主顧好的。”
怎麼偏偏提到戚彥的事,蒼姁完全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戚彥,讪笑着問:“她……她還跟你說過這樣的話?”
岑星詠放下梳子說:“是啊,戚彥走之後我也沒再專門請人幫我梳頭,隻是幾撮頭發而已,散了就散了。”
她在搬到蒼姁身側的凳子上坐下,顧不上在意她給自己梳的頭發如何,蒼姁問:“岑星詠,你還怨她嗎?”
“我何曾怨過戚彥,我恨不得忘記我在瑕軒原看到的所有事。”岑星詠說得雲淡風輕,頓了頓又問,“蒼姁,這次你是想清楚了才答應和殷小姐走的嗎?”
“我不是要走,我和殷南鹄走了神農莊不就隻剩你一個了?我們隻是想出海度個假,過段時間就會回神農莊的。”蒼秾時刻留意岑星詠的表情,說,“而且你這段時間忙着做你的研究,我和殷南鹄總不能傻子一樣杵在家裡。”
“你真的想好了,以後要和她在一起?”岑星詠像是有别的話要說,話到嘴邊又咽下了,“蒼姁,你喜歡她嗎?”
她那表情跟期待孩子回家的空巢老人似的,蒼姁慌慌張張拉住她說:“喜不喜歡什麼的我也不太清楚啦,不過以後要是每天都能看到殷南鹄,應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岑星詠沉默許久,歎了口氣說:“你喜歡就好。”
屋外偷聽三人組聽不懂這兩人在說什麼,岑既白尋思道:“這就是大人之間的對話嗎,感覺好深奧。”
蒼秾翻個白眼,伸手要把岑既白抓回去:“深奧你個頭啊,别把玄生一個人扔在家,趕緊回家帶孩子。”
岑既白躲開道:“我不去,我跟叫戚紅的命裡犯沖。”
戚紅義憤填膺:“官人你怎麼這樣講話,好傷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