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一支支吾吾不敢出來，逡巡長歎一口氣，伸手遞去皂粉。

“喏，香香粉。”

片刻猶豫後，一隻毛茸茸的小手從浴桶後面探出來。

逡巡從來沒見過哪家小動物長這麼一隻爪子，短短小小，肉乎乎的，覆蓋着細軟的奶黃色絨毛，整個手掌不過人類半根食指的長度，隻有四根手指頭，手心還長有粉色的柔軟肉墊。

她飛快伸手抓住那隻小手，拽出一隻奶黃色的小毛團。

小毛團大驚失色，撲騰着要躲回去，還口出狂言大聲譴責道：“壞蛋師叔！偷看人家洗澡澡！”

逡巡理直氣壯：“什麼偷看，我是擔心你，這麼小一個小東西萬一被闖進來的妖怪掉包了怎麼辦？”

小毛團被水打濕，毛毛亂七八糟纏在一起，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隻能粗略地分辨出短短的四肢與尾巴。

逡巡把小毛團舉起來，認真端詳。

“你臉在哪兒？”

小毛團倒挂着用手手摸索到她的衣角，胡亂擦了把水，終于能夠睜開眼睛。

“這裡！”

逡巡把小毛團翻轉過來，對上一雙濕漉漉的豆子眼，黑黑亮亮，眼神又憨又乖。

她順帶還找到了這隻毛團渾身上下最像鴨子的部位——扁扁的黃色鴨子嘴巴。

她的鴨子嘴巴比普通鴨子短很多，也要好看很多，逡巡手賤還去摸了下，軟軟的，和普通鴨子也不一樣。

小十一生氣地扭着肥肥的身子咬她的手。

逡巡輕松躲過，反手捏住小家夥的小扁嘴。

“不準咬人。”

十一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人捏過嘴巴。

在他們鴨子妖的觀念裡，嘴巴是很私密很敏感的一個東西。

雖然她的爹爹娘親不願意教導她，但她道聽途說也明白了一些禮義廉恥，比如一隻規矩的小鴨子是不可以給陌生人摸嘴巴，還有摸小手的。

可是眼前這個壞蛋陌生人，才剛剛變成她的師叔沒有半天，居然就又摸她的小手，又捏她的嘴巴。

太壞了！

壞蛋師叔實在是太壞了！

十一心中憤概，奈何實力弱小，渾身軟綿綿沒有力氣，憤怒無法發洩，憋着憋着變成了委屈。

壞蛋師叔欺負人家，早知道剛才就不要用那麼多香香粉，早早洗完澡萬事大吉。

她以前在家很少能用到香香粉，身上毛毛那麼多，她想把自己洗得香香的，就像哥哥姊姊那樣，渾身香噴噴，很招别的鴨喜歡。

在鴨鴨山，她向來都是最不受寵，最不招鴨喜歡的那隻小鴨子。

這本來就是一件很無辜很委屈的事情，再想到自己平白無故被人摸了小手和嘴巴，就更覺得委屈了。

她年紀還太小，不是很會忍耐委屈，于是仰起腦袋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軟軟地罵：“壞蛋！壞蛋！”

逡巡覺得非常莫名其妙甚至匪夷所思。

她什麼都沒幹啊，怎麼又哭了？

小十一汪汪的哭聲從後院傳到前院，成功将剛睡下的述離吵了起來。

她本身就覺淺，對于修士來說睡覺也不是一件必需的事情，隻是她身體情況特殊，需要好生休養。

述離聽後院哭聲凄慘，還以為發生了大事，匆忙披了件外衣便循聲趕來。

“怎麼了？”她在浴室門口站定，焦急詢問，“是阿乖在哭嗎？”

逡巡弄哭了小孩本來就有點心虛，聽見述離的聲音一下就沒氣了。

小十一哭鬧不停：“壞蛋！壞蛋！壞蛋師叔欺負人家！”

“阿野？”

述離扶着門框走進來，地上有水，她走得小心，低頭仔細看着路，進了門再一擡頭，正好與逡巡手裡舉着的那隻奶黃色的小毛團對上目光。

小毛團淚眼汪汪馬上就和她告狀：“師父！師叔欺負人家！”

述離：“.......阿乖？”

“嗯！”小毛團撲騰着要從逡巡懷裡出來，想到她懷裡去，“不要壞蛋師叔抱！”

她一隻腳腳蹬着逡巡的胸口，另一隻腳腳艱難地往述離那邊邁。

述離趕緊伸手抱她，逡巡勸道：“師姐，她身上都是水，小心着涼。”

明明渾身濕透了的是十一，她卻隻擔心自家師姐着涼。

好壞一個師叔。

“沒事。”

述離抱住小十一，控制着靈力将十一身上的水分離出來。

很快小十一就從濕漉漉一隻小團子變成了一隻幹幹爽爽的圓圓小鴨子。

逡巡圍着她左瞧右瞧，瞧了半天，艱難地得出結論——

“确實有點像鴨子。”

十一氣鼓鼓道：“人家本來就是小鴨子！”

逡巡勾勾她的大尾巴，“喲，這尾巴還是黃黑條紋，挺别緻的。”

小鴨子從她手裡奪回尾巴，緊緊抱在懷裡，生怕被她搶去欺負。

述離好奇地摸摸小鴨子毛茸茸的腦袋，“原來阿乖是這樣的小鴨妖呀。”

“阿乖從哪裡來的呀？”

小鴨子被她摸得好舒服，咕噜咕噜打起小呼噜。

“人家是鴨鴨山來的小鴨子！”

逡巡疑惑：“鴨鴨山？那邊的鴨妖我知道，個個醜得心慌，沒見過你這樣的。”

她承認，這隻小鴨子雖然樣貌别緻，但确實十分可愛，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小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