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卡卡西發現自己在做夢。
人偶爾會擁有這樣莫名的清晰感知,他常分不清現實生活與夢境之間的區别,夢中隐約呈現的場景隻是不斷在重複現實生活裡的失去,對卡卡西而言兩者沒有區别。
努力保持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在凱時不時拉扯下渾噩度日至今,正如三代所說,正式成為第七班帶隊上忍後卡卡西的精神狀态才有了明顯回升。
卡卡西長久屹立在慰靈碑前腦子裡回想的畫面,與深度睡眠經曆的也大差不差,幼時會無聲流淚,試圖洗淨雙手上不存在的鮮血,到如今仿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中間的差距僅是漫長時間的堆疊。
揮之不去的深刻畫面,日夜在眼前輪播也會滋生茫茫疲憊,再不堪回首的錐心痛楚,終有一日也會披上麻木的外衣。
年幼的卡卡西無力跪倒在旗木老宅的木質地闆,引以為豪的父親悄無聲息歪倒在蒼白月光下。名震五國的木葉白牙,沒有死于慘烈殘酷的忍界大戰,反而以可笑的方式自盡在宅邸。
6歲的旗木卡卡西說:‘對不起。’
成功晉升上忍的卡卡西攥緊宇智波帶土微涼的掌心,改變了卡卡西并且讓他重新堅定信念的同伴被巨石壓住半邊身體,帶土用最後的力氣轉動平日裡萬分珍惜的眼睛,笑着說:我把它送給你。
12歲的旗木卡卡西說:‘對不起。’
千鳥雷鳴的激烈噪音陡然炸響在耳畔,帶土臨死前托付給他的琳張了張嘴,卡卡西聽不清她的遺言。屬于宇智波帶土的寫輪眼在眼眶中無聲旋轉,将女孩胸前破碎的大洞在視野範圍内展現得淋漓盡緻,野原琳嘴角滲出的鮮血灑在卡卡西僵直的小臂,如烈火般滾燙炙人。
13歲的旗木卡卡西說:‘對不起。’
九尾襲村的陰冷查克拉萦繞在木葉上空,執行護衛師母玖辛奈任務的卡卡西被調虎離山,待他緊急趕回現場時一切再也無法挽回,波風水門和玖辛奈躺在冰冷的地面,隻有嬰兒在夜深人靜處發出嘹亮啼哭。
14歲的旗木卡卡西說:‘對不起。’
如今已是木葉精英上忍,帶了第七班一個小隊的指導隊長略帶疲倦的平靜觀看無數午夜夢回裡都能重現的片段閃回。
他時而站在已故的父親旁,時而出現在空無一人的慰靈碑前,夢境不講邏輯思維與時間駁論,這處路途多變繁複的巨型迷宮裡,不管順着哪條崎岖小路走到底,也摸索不到掙脫夢魇的出口。
多年以來,卡卡西已經習慣了。
“抱歉啊……”他耷拉着眼睛,雙手一如往常插兜,憊懶的望向夢魇空間裡暗無天日的頂端,自言自語道:“我一直以來什麼也做不到,隻能在旁邊看着。”
卡卡西在樹枝分岔般扭曲彎折的路口随意挑了一個走進,掃見左側呈現的場景是尚未從暗部退出的自己。
暗部卡卡西佩戴着與其他同僚相差無幾的狸貓面具,半跪在蓋了白布的屍首前,卡卡西一眼估算出那不是成年人的體型,大約是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孩子。
他正要扭頭看看右邊的岔路,便聽見回憶裡的暗部卡卡西艱澀的嗓音微微發抖:‘對不起……’
已經打算走右邊小路的旗木卡卡西腳步微頓,心底滋生一股怪異的不協調來。
卡卡西對這一塊毫無印象,但是水門老師去世後的暗部期間他确實也過得渾渾噩噩,還差點被團藏調去根部,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忘了。
‘對不起……’暗部卡卡西低喃道:‘如果我今日也像往常一樣……在帶土墓前待久一點,你也……不會提前回去……’
旗木卡卡西轉身去看年幼的自己:“?”
暗部卡難以忍受的弓起背脊,他反應遲鈍地從後腰的忍具包裡摸出一顆糖,默默擺在白布邊,成年的卡卡西一眼認出是帶土熱心幫助老人後他們贈送的硬糖品種。
旗木卡卡西在夢裡閑晃的昏沉狀态被突兀激醒:事關宇智波帶土,他絕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他果斷推開護額,用寫輪眼緊盯眼前發生的一幕。
寫輪眼如實反饋:無事發生。
“……”卡卡西無奈歎氣,自嘲道:“真是的……毫無邏輯的夢境也能讓我警惕起來嗎……”
他愁眉不展地低頭去看小小個頭的自己,對方違反暗部規則挪開了狸貓面具,隻顧垂首低喃:‘你上次寫在糖紙裡的夢幻麻婆豆腐、鳳凰翡翠餃子、黃金派岩滾分割燒麥之類的,這些菜……我、我……實在不會做……’
旗木卡卡西:?
他首次對自己的夢境感到無言以對:“你是暗部,為什麼要做這些聽起來就格外奇怪的菜品?火影直屬機構不是後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