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代火影那頭醒目的金發确實在人群裡也異常顯眼——宇智波佐助的思緒猛然斷線，他怔怔盯着擁有相同金發碧眼的兩人湊在一處：是因為發色眸色的關系嗎？他越看越覺得兩者的五官也有相似之處！
宇智波佐助驟然将求證的視野投向旗木卡卡西，第七班的帶隊上忍察覺到視線來源，隻是默認般的微垂眼簾。
怎麼會這樣。佐助按耐下猛跳的心髒，下意識去看一無所知的鳴人，空白的腦海隻餘一個可笑的念頭：木葉怎麼會這樣對待漩渦鳴人？！
“是嗎？姓漩渦啊。”四代火影看上去心情不錯，年輕男人的眉眼間盡是柔和的暖意，不複對戰時的冰冷銳利，談吐極富親和力，更像友善可靠的鄰家哥哥，“這樣也不錯。”
對方的态度很快安撫下鳴人忐忑不安的心緒，他恢複了幾分日常的性格，下意識揚起一個陽光的笑來：“那個，那個啊——你就是四代火影嗎？”
水門慢慢颔首：“是的。”
鳴人盯着他看了半晌，波風水門便面色如常的任由他打量，直到對方漸漸收斂起笑容，憋出一句忍了許久的真心話：“我一直有問題想問問你。”
水門沒有錯漏鳴人漂移回避的視線，他沒有點出來，依舊溫柔的詢問：“什麼問題？”
“為什麼……為什麼會選我呢？”漩渦鳴人深吸一口氣，他閉着雙眼猛地問出困擾了自己多年的疑惑：“為什麼會選擇把妖狐封印在我的體内！”
正因他緊閉雙眼，因而錯過了波風水門驟然動搖的眼神，在天幕翻倒前，四代與面具男交手占了上風，他還沒來得及做出這個選擇，而鳴人如果成為人柱力的話，說明玖辛奈她……
四代目火影默然垂首，嘴角顫抖了幾下，吐出這句話的語氣越來越輕，最後破碎在空氣中：“果然……是我嗎？”
鳴人以為的責罵并未抵達，他試探性的悄悄睜開一隻眼睛，波風水門依舊是那副好說話的模樣，四代滿臉愧疚，聲音要比先前低啞幾分：“抱歉，因為是現在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清楚未來的我為什麼這麼做。”
從未預想過的答案砸懵了漩渦鳴人。
“辛苦了，鳴人，成為人柱力生活至今，一定很痛苦吧。”水門不敢擡頭去看兒子的表情，害怕從中窺見絲毫憎惡的情緒，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悶頭低聲道：“如果要怨恨的話，盡管發洩到我身上吧。”
“我……沒有怨恨你……”回過神的鳴人受寵若驚的用食指撓撓臉頰，無處安放的眼神終于定在了波風水門的頭頂，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繃緊的雙肩也松懈下來，鳴人眯起雙眼，雙手背在腦後，大大咧咧道：“你是火影嘛，這也沒有辦法。”
“……鳴人，你是個好孩子，謝謝你。”波風水門克制地咽回湧到喉嚨的哽咽，努力平息下話語裡的顫抖，他伸手握住鳴人纖細的手腕，擔憂的叮囑：“但是不能吃太多不營養的食物哦，鳴人，作為忍者需要強勁的體魄。”
“啊？哦、哦！”被觸碰的地方傳來陣陣暖意，敬重的四代目像他的家人一樣關懷着鳴人的健康——而非控制或掌握了尾獸力量的人柱力。
他意識到四代目并不是因為怨恨自己才選擇将妖狐封印在他體内的。
胸膛裡湧現而出的諸多滋味都抵不過一股複雜的酸楚熱意，既像卡卡西老師，又像是伊魯卡老師和三代爺爺帶給他的感受，卻比那些都要濃厚和熱烈——鳴人喜歡這新穎到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真摯感受。
它讓他倍感親切和動容，讓鳴人覺得自己同樣被人真切珍惜着，足以讓他滋生出無窮的力量，似乎再也不會畏懼未來發生的任何糟糕事情。
滾燙的液體灑落在四代的手背，波風水門整個人如遭雷殛！新手父親僵了幾秒，随後手忙腳亂的托住男孩的臉頰，身上沒有攜帶手帕類的物品，水門小心用禦神袍的袖口擦拭鳴人的眼淚，他穩住語調，緩聲道：“怎、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好奇怪的感覺、眼睛和鼻子好酸……我沒辦法控制……”鳴人張牙舞爪地大聲嚷嚷起來，借此掩飾自己控制不住的淚水，“可惡，好不容易見到封印九尾的英雄，卻表現得這麼丢臉，可惡！”
聞言，體内閉目養神的妖狐睜開一隻眼睛，在囚籠内發出一陣猖狂又快意的大笑，它将封印空間的積水拍得嘩啦直響：【能看見你這樣痛苦的表情，真是一副好畫面啊！四代目火影！】
“……英雄。”波風水門喃喃：“我對你做了這樣的事，你還認為我是英雄嗎？”
“你也沒有辦法嘛，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鳴人才哭完，鼻間微堵導緻說話甕聲甕氣的，吐出口的話卻真心實意的：“但是你救了村子，當然是英雄了！火影裡除了三代爺爺，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很喜歡你，鳴人。”波風水門主動湊近鳴人，将身高僅到自己腰腹高度的兒子壓在胸前，他輕聲說出自己笃定的信念：“你一定能成為了不起的忍者，我這樣相信着。我相信未來的我選擇讓你成為人柱力，也是因為信任着你。”
——噢噢噢！我是被選中的嗎！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漩渦鳴人興高采烈，他想大聲回應四代火影的期待，打算将心裡的承諾就這樣脫口而出，也想說他一定不會辜負四代目的期望，會成為叫他們都自豪的忍者！
但半張的嘴沒能順利吐出一字半句，倒是不争氣的眼睛又重新開始冒水，鳴人抽泣了幾聲，好不容易才把哭音壓回去，水門将手掌覆在鳴人後腦，把要哭不哭的兒子埋進自己懷裡。
這一微小的回護舉動令鳴人緊繃的弦猛地斷裂。
他在危機尚未完全解除的戰場、在老師和同伴、村裡熟識或陌生的忍者的注視下，緊緊抱住才見過一面的四代火影嚎啕大哭。
“我、我……很努力……的……想要……”
“我知道。”
“但是、大家……還是……妖狐……”
“我知道。”
“村子……為什麼……你……認同……”
“對不起。”
“後來……伊魯卡……老師……卡卡西老師……和……佐助……小櫻……”
“太好了。”
“我……不知道……認同……火影……”
“沒事的。”
波風水門将半蹲調整為坐姿，整潔的禦神袍邊角毫無顧忌地搭在布滿枯葉與雜草的石地裡，以同樣的力道回抱漩渦鳴人。
幾分鐘前，鳴人還是襁褓裡的柔弱嬰兒，他那麼小又沒有安全感，輕易能被成年人護在懷中，同樣也在父親的懷抱放聲大哭。
水門将他從苦無與起爆符的奪命危機裡搶出，利用飛雷神轉移時甚至來不及調整落地的姿勢，他同樣癱坐在草地裡，抱着啼哭不止的鳴人松了一口氣。
“對不起。”他不厭其煩的重複：“……對不起，鳴人。”
沒能活下來陪伴你成長，對不起。
臨危将九尾封印在你體内，對不起。
讓你從小承受人柱力的痛苦，對不起。
作為父親卻無法保護好你和玖辛奈……對不起。
讓你成為四代火影的兒子，而非僅作為波風水門的兒子……
對不起，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