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其他事之前,克勞德先領着兩人去了鎮上的旅館訂好了房,前台的侍者詢問房間的大小,克勞德剛想說要一間雙人房和一間單人房,結果薩菲羅斯語速更快地搶先一步回應,要一件雙床房就可以了。
克勞德有些詫異,薩菲羅斯低聲解釋說這樣更能節省gil,掌管财政大權的大人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随他去了。
拿着鑰匙,來到房間短暫休息了一會兒,克勞德吩咐薩菲羅斯照顧好小愛麗絲,自己去鎮上打探一下消息。
薩菲羅斯沒有拒絕,畢竟他的發色過于顯眼,哪怕是隐藏在兜帽下也難免會被人看見,如今他是一個叛逃神羅的特種兵,行事應當更為謹慎細微。
原本以為等待會是一件漫長的過程,所幸房間抽屜裡放有一副撲克牌,小愛麗絲提議兩人一起玩抽烏龜,慢慢消磨時間,薩菲羅斯也同意了。
太陽從烈日當頭到夕陽西下,一大一小在房間裡不知道玩了多少輪的抽烏龜了,玩到最後兩人的額頭都貼滿了小紙條,膩了又換了好幾種遊戲來玩。
薩菲羅斯不時看望牆上的鐘表,心裡計算着。
終于,房門再度被敲響了,薩菲羅斯從床上一個跳躍來到門前,從貓眼觀察到是克勞德回來了,才打開了門。
克勞德的表情還是那副寡淡的模樣,但在薩菲羅斯看來臉色卻是不太好,甚至可以說糟糕透了。
“是追兵到了嗎?”薩菲羅斯問。
克勞德搖搖頭,給予否認的答複,他的語調有些不自然,薩菲羅斯注意到他的右手不由自主攀上左臂,好像那裡受了傷。
對于克勞德受傷的這個可能性,哪怕鼻翼沒有嗅到血腥味,薩菲羅斯也從不含糊處理,他毫無預兆地拽過克勞德的手臂,徑直掀開寬松長袖,裡面沒有任何的傷口,皮膚甚至稱得上是一點傷疤都沒有。
薩菲羅斯的舉動無疑吓到了克勞德,他猛地抽回了手,表情複雜多變,像以前很多次那樣,回避了薩菲羅斯帶有探究意味的眼神。
隻要克勞德不說,薩菲羅斯就無從得知,盡管他可以通過細胞記憶去了解克勞德所隐瞞的事,但克勞德似乎相當抗拒這樣的行為。
既然媽媽不喜歡,薩菲羅斯也就不會這樣做,他有的是機會和方法,讓克勞德對他道明一切。
三人在旅館内簡單地享用了晚餐,飯後趁着夜色,到旅館周圍閑逛了下,滿足了兩個孩子對外面的好奇心,很快又返回了酒店。
到了分配床位時,克勞德原本以為他們會有意見,沒想到小愛麗絲和薩菲羅斯不謀而合:小愛麗絲表示自己已經長大了,可以一個人睡,不需要有人陪;薩菲羅斯則表示自己想跟克勞德更近一些,自己很久沒和他睡了。
既然孩子們都有一樣的想法,克勞德也不好回絕,反正他偶爾也會跟薩菲一起睡,不差那麼一兩次,就是單人床對于兩個發育接近成年人來說,還是稍顯擁擠,他們需要挨得很近,緊密貼在一起,才不至于掉下床。
他們調整了下姿勢,形成面對面的側躺,薩菲羅斯幾乎是鑽進克勞德的懷裡,為了避免再一次枕麻了克勞德手臂,他特地往下睡了些,腦袋抵在克勞德的胸膛處,在這裡,他可以聽見母親有力的心跳聲,平穩且有力。
薩菲羅斯知道,克勞德瞞了他許多事。
譬如他從不知曉這趟旅程背後的用意,譬如前塔克斯的成員為何跟着克勞德夜襲神羅大廈,譬如克勞德正在恐懼的是即将到來的什麼……克勞德沒說,薩菲羅斯也沒問,于他而言,隻要母親在他身邊才是最重要的。
他與母親的聯系不能被斬斷,哪怕那個對象是克勞德本人,薩菲羅斯都不會允許。
隻是,薩菲羅斯多少還是感到不悅,自從克勞德來到他的世界,克勞德的注意力不再完完全全屬于他,似乎有誰在跟他搶奪母親。
無關文森特、無關伊法露娜、無關愛麗絲,總有那麼股無形的力量,存在他們中間,推動着事情走向,以至于克勞德的首要目标不再是在薩菲羅斯身上,很多時候,克勞德的視線會越過他,看向很遠的地方。
不可否認的是,薩菲羅斯的内心湧現出一絲隐秘的慌亂,混夾着發洩不出的憤懑。
他正逐漸意識到了,自己不再是克勞德的“唯一”。
克勞德的世界很大,不會隻有叫“薩菲羅斯”的人,他還有很多的朋友,還有很多重要的事去做。
當克勞德還在他的世界時,薩菲羅斯看見的不過是燃燼一切後的餘燼,他守着點點星火,餘溫烘烤着他殘破不堪的軀體,燒糊的木頭發出噼裡啪啦的爆鳴,就像他的靈魂偶爾迸發出明滅花火,轉瞬即逝于空氣中。
他又變回了淡漠、麻木的模樣。
而總有一天,他終将像那堆熄滅了的篝火,變得頹喪、怠惰、疲憊以及無意義。
薩菲羅斯想,當克勞德因置換來到全新的世界,那些尚未成定局的結局擁有改寫的機會,他才會像是被注入了鮮活的生命力,不再像一具提線木偶,等待着被人操控、被賦予意義。
可薩菲羅斯還是不滿足,他渴求得到克勞德全心全意的注視,眸中的倒影隻為他而停留。他需要的是更濃烈的感情、更濃烈的愛意,去撫平他内心不願面對的恐懼。
光是想象自己會被再度抛棄那一幕,薩菲羅斯感到了無比窒息。
現在,唯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繼續坐以待斃,克勞德總有一天會離開自己,無論是否出于其個人意願。就像克勞德之前對自己所說的那樣,薩菲總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克勞德也總有一天也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們不過是兩條螺旋上升的平行線,也許在某一刻短暫的交錯,可離開了那一個節點,就再也無法同行。
這樣的奇迹還能維持多久呢。
不安如同附骨之蛆,一刻不停啃噬着他的骨髓。
他緩緩擡起頭,手指撫上母親的臉龐,指腹細細地撫摸肌膚,大拇指流連撚過母親的唇瓣,在克勞德不解的目光下,薩菲羅斯忽然探入了他的嘴裡,摁壓着他的牙齒。
溫熱且濕潤的觸感包裹着他的大拇指,光滑的内腔緊緊貼靠着他,涎液兜不住地沿着手指往下流。
薩菲羅斯湊上前,伸出舌頭舔舐掉,由下往上,一點點地舔幹淨,舌尖若有若無地觸碰到克勞德的嘴唇,卻不見一絲暧昧。
他這是在做什麼?!
見狀,克勞德又驚又慌地想要躲開,可自己的嘴被薩菲羅斯緊緊嵌住,隔壁的小愛麗絲也已然陷入酣睡,他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隻能忍受着薩菲羅斯無禮且冒犯的行為。
我的,母親是我的。
舌尖卷走黏膩的液體,薩菲羅斯迷糊地想着。
他縱容着我、親近着我、愛護着我、訓斥着我……眼裡隻有我一個難道不好嗎?為什麼要想那麼多事情呢?
緊貼的軀體隐秘地顫抖着,薩菲羅斯反而将手指伸地更深了,幾乎要按到克勞德的舌根,那裡更為溫暖。
如果這樣的感情都能夠被成為貪婪的話,那自己一定是饕餮那樣貪得無厭的野獸吧。
他想要把其他無關的人和事從克勞德的世界裡驅逐出去,讓克勞德腦子裡思考的永遠隻有薩菲一人,所有濃烈的情感他都會給予母親。
這有什麼不好呢?克勞德就不用像現在那樣展露出疲态了。
漆黑的瞳仁無法折射出任何光亮,在這暗沉的黑夜裡顯得格外瘆人。
“克勞德,留在這裡吧。”
銀發少年依偎在母親的懷裡,親昵地蹭着對方的臉,來自深淵的惡魔的低語在克勞德耳畔中悄悄回響。
“這裡有你喜歡的同伴,有你想要的未來,還有你最喜歡的孩子。”
比黑泥更污穢,比殺意更鋒利,比愛意更濃烈的情緒近乎要吞沒了床上的兩人。
“回去的話,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少年的輕語毫不留情地擊潰母親最後的防線。
就像來自未來的星球災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