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陌一邊和父親通電話一邊像個獨自帶娃的奶爸似的留意着他的動向,見他從書報架下面抽出一本酒店提供的便箋,又摸了支碳素筆,盤膝坐在茶幾前,頓了下又把身後沙發上的皮草墊子拉下來墊在屁股下面,趴在茶幾上勾畫起了什麼,龍陌這才收回視線。
結束這通主要是關心寶貝蛋兒媳婦的電話,星星還坐在那裡,一手按着便箋本,一手用筆頭撓着尖耳朵上方那一小塊頭皮,似在回想着什麼。
龍陌沒有出聲打擾他,隻垂眸去看他在畫什麼,不想随意一瞥,便被虜住了視線。
星星在便箋本上勾勒了一枚徽章戒指,戒面呈圓形,正中央是一本書,上面是兩把交叉的死神之鐮。
書上是有圖案的,但戒面隻有硬币大小,集中在上面的徽記十分考驗眼力,星星能在街燈下看清那是一本書都當得起一句眼力過人,就不要苛求他看清徽記裡的書籍上的圖案了。
龍陌忽然抽走他手裡的筆,拿起便箋本,在空白處畫了兩把死神之鐮,在鐮杖上添了幾筆,問他:“你是想畫這個嗎?”
隻見死神之鐮上各纏着一條蛇,一條是倒纏的,蛇頭朝下,一條是朝上的,蛇頭伏在鐮刀上。
“還有蛇嗎?我沒看清。”星星改用手指撓頭皮,撓了兩下,用它點了點自己畫的戒面,“我在想這本書上的圖案,好像是個太陽,又像一顆星星。我實在沒看清楚,你讓教授拍張照片對比……”
星星忽然想到了什麼,話音戛然而止,轉而去看龍陌的神情。
龍陌托着便箋本沉吟了幾秒,這次在空白處畫了一本呈立體感的羊皮書,而後在書的封皮上畫了一個環形,中間添上一顆六芒星。
圍繞六芒星的環形部分應該還有一些線形文字,但真正的審判者徽戒龍陌也隻見過一次,那時候才十六歲,此後再沒見過,他能記得這些細節,還是因為他師公一句玩笑般的告誡。
“是個環形啊。”星星扒着本子的邊緣念叨,“我沒看清,還以為是太陽。”
龍陌有點晃神兒,随口道:“我也沒看清,隻知道這本書叫審判者之書。”
星星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指的是影戒指上的徽記,擡手打了個響指:“get!就是外國陰差的生死簿。”
龍陌似乎被他那個清脆的響指喚回了心神,把筆本還給他,若無其事的問:“怎麼忽然對我父親的配飾感興趣?”
“等一下。”星星重新翻開一頁,先畫出戒指的輪廓,再将那些細節圖案填上去,覺得大差不差,便把本子重新遞給了龍陌,“那個紅發alpha戴着一枚這樣的戒指,戒面有硬币那麼大,他戴在食指上,很醒目,也很眼熟,我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了,剛才接到教授的電話才想起他有一個差不多的尾戒。”
“你确定自己沒看錯?”龍陌的神情還是淡然自若的,但他盯着那張圖的眼神過于專注,連同信息素都起了微小的波動。
“應該差不多吧。”星星遲疑了幾秒,而後觑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補了一句,“叔叔,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龍陌眼睫微動,視線從本子上轉到他微揚的臉上,而後又轉了回來,用一種緩緩的語調呢喃:“故意的……”
他不是在向星星确認,而是在思忖假設星星的推論成立,對方這樣做的目的,以及為一名有可能是前審判者公會成員的alpha曾接觸過星星心有餘悸。
“哪天遇到戴這種戒指的人,一定要躲他遠遠的,能躲開說明你不是他的任務目标,躲不開就糟了,你會有性命之虞。”這就是他師公當年對他的告誡,雖然是用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但他知道他師公沒在開玩笑。
星星不知就裡,回憶着那個紅發alpha的舉動,分析給龍陌聽:“你想啊,街燈的光線并不是很亮,我面對一個忽然出現的陌生alpha,心裡還很緊張的戒備着,哪有多餘的心思去留意他的配飾?除非他故意把我的注意力往上面引,否則就算戒面再大再醒目,我也不可能注意到。”
星星這樣說着越發笃定了起來:“雖然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但他就是讓我在那種緊張的情緒裡注意到了他的戒指,應該說他讓我沒有細看我正在找的發巾,而是看他的戒指,并且印象深刻的可以畫出來。我和教授認識這麼多年了,連他的戒指我都畫不全,鐮刀上的蛇和生死簿我都沒留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