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潭将他們的猜測告訴紫蒲。
當時聽見那個小少年描述那群跟食獸人族交易的人魚時,烏潭就想到了那幾尾被關在飼如族内的人魚。
其中最符合的就是那個在小少年口中,嘴巴有一圈髒兮兮的橙色,全身也都是一樣的橙色的雄性人魚,不正是當初帶頭将碧卓他們推進淺藍入口的人魚嗎。
當時碧卓恐怕也是想起了這個。
但這仍舊有可能隻是巧合,加上烏潭想着紫蒲或許會需要知道這些,他當時就在猶豫要怎麼跟紫蒲說。
一路上相處了那麼久,烏潭雖然一直保留着最初見到紫蒲時的印象——弱小可憐,但卻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忽略紫蒲在此事之後的快速适應——他并沒有被那段經曆打倒。
還有當時在食獸人族内看到的那一幕。
他們最後也沒有多查,隻當是那群人魚受不了後反抗了,但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仍舊是個謎。
烏潭怕自己想太多,或者好心做了壞事,還去找穆奚和多尾魚們問了一圈。
有的說還是不讓紫蒲知道的好,就讓這件事過去。
但穆奚說:“他是需要知道真相的,是的話剛好讓他出出氣,不是的話總好過我們搞錯方向。”
反正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要将這件事調查下去的,販賣人魚,而那些被留下的強壯人魚們又是要做些什麼呢?
烏潭最終還是打算先跟紫蒲說一下大緻情況,他有自己決定的權利,之後如果不想要再摻和進去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紫蒲聽得很認真,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小小年紀稚嫩的臉上就是一副很成熟的模樣:“我知道了。”
“我要去看看。”
他說:“謝謝你。”
是隻看着烏潭說的謝謝。
那幾個小魚崽是剛剛見到的,而那個黑尾人魚,紫蒲并不認為對方是會思考自己存在的魚,要是沒有烏潭的話,他很大概率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畢竟哪怕說是需要他去辨認,但這種情況其實直接去逼問那條人魚就是了。
聽他們說,那條人魚本身也不是什麼好的,下手也不會有什麼顧忌。
烏潭摸了摸他的腦袋:“本來就應該告訴你的。”
小人魚們腦袋轉過來轉過去。
朱砂原本是條很會吃醋的小魚,但之前聽過那個故事之後再看這個紫色小人魚,小小的腦瓜子裡就塞不下吃醋的念頭了,他甚至覺得自己也可以摸摸紫蒲的腦袋安慰對方的。
當然,現在看起來這條小人魚還有些害羞。
朱砂決定之後再說。
紫蒲腦袋上被溫柔而寬大的掌心壓着,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定感。
他晃了晃神,偏了偏腦袋。
頭上的重量感就消失了,心裡面不知怎麼就突然湧出些許失落來。
好像是為了擺脫這樣的情緒,紫蒲開口道:“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于是一行人又出門了。
這回這條路碧卓很是熟悉,所以是他在前面帶路。
明明這條路走過很多遍了,但聽着後面的腳步聲和絮語聲,碧卓就一點都沒有曾經每次過來時的那種低沉了,他甚至覺得這條昏暗狹窄的小路也多了幾分溫馨似的。
還是有些遠的路,中途遇見幾個多尾魚守衛跟他們打招呼,之後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碧卓想到接下來将要被看見的場景心裡有些忐忑,但并沒有停下帶路的步伐。
眼前開朗起來,四周寬敞,透明的牆面上開了一個門,但從外面就已經可以看見那個房間的情況了。
隻見透明的牆面後幾條顔色灰暗的人魚和一尾十分突出的暗橙色人魚都無力地躺倒,有的依靠在牆面上,形如枯槁,魚尾上的鱗片七零八落,剩下的也是黯淡無光,頭發亂糟糟地沾着晦暗的顔色。
哪怕聽見了這邊的動靜也隻是微微動彈了一下。
青水和艾綠還有小白安都沒有被帶進來,而是托那幾個多尾魚守衛照看了。
他們還太小,不适合看這些,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也是見過父母受傷的樣子的,要是看到眼前這一幕,很容易想起些什麼。
但現在并不是個好時候,至少要等到他們不會在晚上做噩夢,不會時不時感到不安。
那時他們足夠堅強,身上附着了铠甲之後才能夠抵擋風雨。
烏潭一直注意着朱砂和紫蒲的狀态,穆奚在一邊仔細觀察那些人魚,不經意看了碧卓一眼。
碧卓緊張極了,卻恰好對上穆奚的視線,他愣了一下。
那雙黑眸裡透露出來的不是什麼厭惡和冷漠,反倒是十分滿意。
見他看過去,穆奚還肯定一般再次朝他點了點頭。
碧卓心裡的緊張頓時煙消雲散,浮現的是一些被肯定的竊喜,悄悄抿住忍不住要翹起的嘴角。
烏潭看了看發現無論是朱砂還是紫蒲都沒有什麼害怕或者想要避開的情緒後就放心挪開了視線,順便就目睹了穆奚跟碧卓的這一段小插曲。
他無語的同時又有點欣慰。
跟穆奚對視一眼,他眨了眨眼睛。
穆奚就也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