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潭最開始并沒有察覺到朱砂的不對勁，隻以為是因為要小聲所以聲音有些奇怪，聽見朱砂說到了一個地方，就也放低了聲音問他現在在哪裡？

朱砂嘟嘟囔囔沒有說出來，最後說：“我不知道這是哪裡。”

讓一個小魚崽分辨自己所在的位置确實有些強魚崽所難了，烏潭表示理解，又想到其他的可以識别在哪個海域的方法。

但是無一例外都需要朱砂從現在這個地方出去。

烏潭一樣樣說給朱砂聽，一邊看着朱砂一樣貼得很近的圓臉，肉嘟嘟的下巴正壓在手上，擠出來一點肉，他很認真地聽着烏潭說話。

烏潭說完後停了下來等着朱砂。

朱砂眼睛垂下來了。

但是其他魚崽卻都知道他們一起在穆奚那裡上的課，沒錯，就是穆奚瞞着烏潭趁着偶爾的空餘時間給小魚崽們上課，為此還攬下了給他們洗澡的事情。

當然，他是不可能跟烏潭一樣親自上手的，小魚崽們也不習慣被他洗，所以在烏潭不知道的地方，穆奚完全隻是陪着小魚崽們進去，然後看着他們開始搓澡，一邊開始講課。

也是好在那個用來洗漱的房間夠大。

因為烏潭曾經有給小魚崽們洗澡的經驗，知道小魚崽們洗澡是要很長時間的，所以穆奚在裡面講很久的課也沒關系。

而這個分辨自己在哪，不同方位會有什麼表現，是他們常常要考的東西，朱砂對此是特别擅長的。

現在卻也不好把這件事說出來，但他們都知道朱砂現在的不對勁。

好在烏潭很快也發現了朱砂現在的不對勁，他不禁皺眉：“朱砂。”

朱砂乖乖擡着眼睛看過來，看見對自己非常嚴肅的烏潭心裡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但是又知道這件事不能怪烏潭，是他自己的問題，于是就隻能壓下來。

臉上還是表現出來了一些。

烏潭看到了，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朱砂現在的情況，剛剛碧卓三兄弟和紫蒲的地方他已經确定了，事實上他現在正往紫蒲那邊趕，因為紫蒲離他比較近。

穆奚也已經主動交代了自己在的地方，很偏，他現在自己在往他們這片區域趕。

“現在我來問，你隻要回答我就可以了。”

朱砂頓了下，還是蔫哒哒點了點腦袋，癟着嘴巴。

烏潭：“現在安全嗎？”

朱砂點點頭。

烏潭：“是不是在之前待過一段時間的地方？”

朱砂還是點頭。

烏潭：“為什麼不想出去？”

朱砂這下頓住了，隻有嘴巴動了動，但是沒有出聲。

烏潭倒也不想勉強他，便打算略過這個問題問下一個，卻聽那個像素小魚可憐巴巴的聲音：“有讨厭的魚。”

烏潭看着那條光屏裡的像素小魚，腦海中自動浮現了一條真實的小紅魚，平時都那樣沒心沒肺的，唯一一次看小家夥哭是在剛剛去飼如族的時候。

現在的事情也跟當時有關嗎？

烏潭不知道，但心裡還是忍不住軟了軟，又說：“可以克服一下出去看看我剛剛說的那些東西嗎？不然我們怎麼過去找你呢？”

看着朱砂簡直要哭出來的樣子，他還是繼續道：“待會海螺的時間到了怎麼辦呢？”

朱砂癟着嘴巴，但是也知道烏潭說的是對的，但他現在在這個自己制造的小窩裡，覺得很安全，他不想出去。

烏潭見此，想起什麼：“你在那裡待過吧，之前總是知道一些東西的，你現在想想，有沒有可以指明方向的？這樣你就可以不用出去了。”

朱砂眼睛一亮，癟着的嘴巴都重新放松了些，現在讓他離開自己制造的安全窩他确實不太樂意，總覺得外面都是危險，覺得一出這個洞口，他就要被那些叔叔阿姨抓住了。

然後被丢到那群幼崽堆裡去承受那些目光。

但是他同樣也因此更加想要見到烏潭他們，想要被抱着安慰，想要被熟悉的氣息圍繞。

所以他也開始很努力地回想着。

但那些東西總是伴随着曾經的記憶，裡面總是有那些讓他不舒服的身影。

朱砂開始覺得難受了，他覺得自己有點想哭——現在朱砂已經知道流眼淚是什麼了，也知道這個時候是想哭，是心裡難受。

但是看看光屏裡一邊趕路還一邊特别關心地看着自己的烏潭，朱砂覺得自己又好一些了，他握握拳頭，給自己小聲打氣。

烏潭聽見了，終于笑了，也給他加油。

朱砂其實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烏潭的像素小人臉上分析出那麼多東西的。

但是他覺得現在烏潭肯定是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棒的小魚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