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因距離統一六國已經過去一年而平靜下來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黑洞。
衆人皆驚,六國遺貴大喜,言:“秦之覆滅先兆也!”
在處理完了今日沉重的一石竹簡木牍後,身穿玄色衣袍的高大男人站在宮室前看向天空,雙眉不展。
因不知這突然出現的事物寓意為何。
即使在一開始還未出現風言風語之時,他便猜到那些亡秦之心不死之人會做出什麼舉動。
幸好現如今交通不便,時間暫短,再加上秦朝律法森嚴,所以時局還并未徹底動亂。
并且不止是秦朝,諸多朝代的天空都同時出現了這一四四方方的黑洞。
終于,在衆人已經對其讨論出來十多個不同版本的猜測後,黑洞有了變化。
先是一串悅耳的風鈴聲,緊接着天幕中出現了一個小院。
近處鋪設平整石闆,其上有木質桌椅,兩隻小貓互相依偎着休憩。
左方是挂滿了葡萄的葡萄架,沉甸甸的,卻不知為何無人采摘。
一大片的草地外才見一整排的房屋。
整齊的青色磚瓦,粉牆環護,曲折遊廊。
嬴政擰眉望去,手已經下意識的扶到腰間的劍上。
這是......何處大戶人家的庭院?架子上挂着的又是何物。
在天空剛出現異變時,諸臣便紛紛請見,在嬴政打量天幕的這一會功夫,就已經來到了殿内。
李斯順着嬴政的目光看去,揣測上意:“這架子上挂着的,似乎......是薁。”
薁即為野葡萄,《詩經》中有‘六月食郁及薁’的記載,隻是現在的野葡萄實在是又小又澀,如果不是李斯之前家旁爬過幾道葡萄藤,對其實在太熟悉,否則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這兩個東西聯系在一起的。
劉徹席地而坐,一手撐在膝蓋上,嚯了一聲。
雖然規模不大,但是好氣派的院子。
平整的白圍欄,還有那透亮透亮的,好像無物卻又反射出物品的窗子,就連桌子上放的桃子都格外大顆。
但......這天幕為何要放這樣一個院子讓他們觀看。
難道這是仙人居所?
李世民此時周圍也聚滿了文武百官,甚至連長孫皇後和李承乾都在。
李承乾的目光則是被桌上兩隻肥嘟嘟的貓咪吸引了。
‘這狸奴好生壯碩。’
但他現在已經有身為太子的矜持了,所以隻抿了抿唇,一句話也沒說。
李世民的觀察力很好:“那角落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晃動?”
好像是布料?
此刻,天幕上終于又傳來了聲音。
隻是這聲音和他們想象中的天人梵音不同,很是有些輕快。
“抱歉抱歉,鏡頭沒調好。”
‘鏡頭’是何意?
而畫面也開始晃動,從這個安靜的小角落轉向了另一側。
出現在畫面中的是一個把頭發簡單束在肩頭一側的少女。
她穿着簡單的白上衣和黑色短褲,現在八九月份的天最是熱,所以向來能打扮的有多簡便就多簡便,可卻不知道自己這一身在諸多朝代引起了幡然大波。
“這!這!這!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有那迂腐的夫子連胡子都拽掉了幾根,手指着天幕不停的抖啊抖。
也有像是劉邦一樣,覺得這身打扮雖然不夠得體,但實在輕薄透氣的。
還有那悄然紅了臉的,捂着孩子眼睛的,挖掘到商機的。
徐雪筠可不知道這些反應,隻是看着一千多人的直播間困惑不已。
嗯?
她不是才剛剛開播嗎?
她撓了下頭,也沒在意,覺得這要不然是某抖給的新人流量扶持,要不然就是機器人,來充場面用的。
她先是随手揉了揉兩隻因為她的動作而醒過來的貓咪,接着才介紹道:“這是我家小院,怎麼樣,漂亮吧。”
她現在剛剛大學畢業,家中有長兄,自己又胸無大志,本打算每個月拿着分紅混吃等死,卻被看不過眼的奶奶拎了出來。
“這是甜甜和風風,它倆是農家樂的抓蟲能手。”徐雪筠分别指了指,“三花妹妹是甜甜,奶牛貓姐姐是風風。”
這農家樂是她奶奶提前給自己準備的養老地,所以環境優美卻價格高昂,隻偶爾會有人過來玩,奶奶就順便和人聊聊天,沒人來玩,她就自己看書,聽戲。
徐雪筠在這待了十幾天,屬實耐不住性子,所以打算開個直播,賣賣門票——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找人聊聊天。
“奶牛貓這名字倒也有趣,隻是還是沒有烏雲蓋雪來的雅緻。”武則天饒有興緻。
她之前揣測了幾天,卻沒想到出現在天幕上的竟是如此平靜溫和的畫面。
讓她的擔憂白白成了一場空。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讓它成空了好。
“喵~”三花妹妹伸了個懶腰,抖了抖身子,接着就開始扒拉手機支架。
“诶,不行,小貓走開!”徐雪筠趕它。
而就在此時,整個天幕一分為二,左邊還是女孩驅趕小貓的畫面,右邊卻放映着現代的資料片。
首先出現在衆人眼眸中的,是一大片一大片,接連不斷,好像無窮無盡的麥田。
“小麥?!”看到這擠擠挨挨,好像在麥穗上都住不下要掉下來的麥粒,衆人無不驚呼,甚至有不少農戶直接跪在地上祈求上天将神種賜予他們,無論是來世當牛做馬還是下到阿鼻地獄也在所不惜。
如果他們也有如此麥種,那他的父親就不會餓死,鄰居的小兒子也不會沒有奶水養活,更不用把老人趕到山上。
而諸位皇帝和大臣的面色也從一開始發現天幕好像并無危害的輕松變成了嚴肅。
嬴政不是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皇帝,相反,他很重視農業。
此時看着天幕上胖乎乎的麥穗,他的腦海中回憶起的卻是那稀疏又幹癟的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