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剛剛忙着治療掉在身邊的手槍撿起來,檢查了一下子彈剩餘的數量,塞進自己腰間,順勢攬着小孩的身體,站了起來,稍微活動一下,感覺自己現在大概還能展現出之前的八成水平。
——沒辦法正常行動香槟也沒有辦法了,所有魔力都已經被消耗殆盡,再也擠不出一點點力氣的香槟癱軟在對方身上,開始糾結自己的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好……累……
……好……疼……
疼痛的身體連思考都變得綿長,小孩子的身體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或者幹脆昏過去也好過這樣幹受罪,而不是想七想八。
更何況想再多也沒用,香槟自己也清楚,從弄壞束縛器的那一瞬間開始,選擇留在原地而不是嘗試逃跑的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組織對香槟的寬容和溺愛建立在祂本身無可替代的價值,和祂不脫離組織的前提上。
至于其他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可以糊弄過去。
……估計發現定位消失的時候,阿蓮都要氣瘋了吧?
活該,最好氣死他。
黑澤陣仔細觀察了在自己手中現出原形,加上尾長幾乎和自己身高相等,現下正脫力将臉埋在自己頸間的小孩,臉色凝重了幾分。
香槟在自己身前,因為痛苦控制不住地痙攣,慘白的宛如瓷器一般的臉色,因為過量奔跑導緻的鱗片大規模脫落,大片裸漏的軟肉現在又開始滲血,還有自己剛剛因為疼痛沒控制好手勁,在祂後頸處捏出來的淤青……
即使是對魔法一竅不通,黑澤陣作為完全的外行也知道,香槟現在的狀态不太妙。
黑澤陣換了姿勢,改用右臂锢住祂的腰,承擔起香槟全部的重量,左手攥住剛剛那隻麻醉劑,趁現在香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紮進祂的皮肉,透明的被手心的溫度捂熱的藥劑被緩慢而又不容置啄地推進體内。
香槟下意識地掙動了一下自己的尾巴,聊勝于無式的,在喉嚨裡擠出幾聲虛弱的氣聲,如若不是貼着他的耳邊,黑澤陣幾乎都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又輕又緩,像是秋風吹落最後一片落葉,帶有這個年紀的小孩特有的,撒嬌似的抱怨和委屈:
“……我想吃蛋撻。”
組織的藥物見效奇快,也有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香槟的眼睛很快就已經困到睜不開了,但是最後撐着一點點力氣,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調整了一下姿勢,輕輕環住他的脖子。
睡着了。
門外傳來一聲獨特的輕響。
……自己留在樓梯門口的機關被觸動了。
黑澤陣等到祂陷入沉睡,輕輕用手順了順背也再沒有反應之後,把祂放在裡面小隔間的軟床上。香槟呢喃一聲,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姿勢,重新縮成一小團沉沉睡去。
顧不得轉移位置,黑澤陣抽出自己新鮮“繳獲”的手槍,放輕腳步,找好掩體,像是做好伏擊準備大型貓科捕食者,靜靜地等待着命運的宣判。
時間有限,所以布下的小機關很粗糙,隻能提前預警有成年人,至少是青少年的到來,而不會對香槟那種小冬瓜有作用,所以沒有辦法判斷對面的人數和構成。
但是正常的遊客結伴來到頂層接待室可能性不大。
聽外面的聲音,對方也是訓練有素且不止一人,正在挨個房間的搜索目标。
如果是敵人,會不知道自己人在那一間接待室嗎?
二選一,組織的幫手,或者聞訊而來的警察。
果不其然,黑澤陣很快和推門而入的男人那雙猩紅的雙眼對上視線,低沉的嗓音中是壓抑不住的怒火,像是終于醒過來的活火山:“香槟呢?”
黑澤陣收了槍:“在裡面。”
男人轉身頭也不回地沖進裡屋,把一衆追随而來的惡犬丢在原地收拾爛攤子,順便和黑澤陣大眼對小眼。
好在還有人能站出來主持大局。
為首的男人有一雙森綠色的雙眼,帶貝雷帽,留絡腮胡子,很純正的亞裔面孔,絕對一點混血都不沾:“你做的?”
黑澤陣沒反駁,算是默認了。
男人被冷待了也不惱怒,點燃一根煙,旁若無人地開始吞雲吐霧:“我是金酒,現行動組負責人——有意向的話,拿代号的時候優先來我這裡怎麼樣?”
有天分的孩子沒人會苛責他的态度問題,更何況黑澤陣不隻是有天分那麼簡單。
十四歲的年紀,沒有外援一穿十七,超額完成任務,沒誰有資格對他指手畫腳,即使是一衆早就拿到了代号的“前輩”也是如此。
沒等黑澤陣做出什麼反應,猩紅眼的男人拎着香槟的翅膀,像是抓雞一樣把祂提起來,回到衆人面前。
組織的藥物确實強勁,即使被這麼對待香槟也沒有醒來的征兆。
男人這時候才騰出心思,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找到了黑澤陣的名字,很矜貴地輕輕颔首:
“力挽狂瀾的同時還找回了香槟——做的不錯,黑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