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解決完夜宵，帶着腰帶裡包裝紙亮晶晶的糖，在逐漸褪色的夜空下朝公寓趕去。

可能因為小精靈是童話裡的生物，讓人總把這個詞與一些漂亮甜蜜的東西聯系起來——比如糖果。

他買糖的時候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玻璃糖紙很漂亮，他記得這個糖紙可以用來疊千紙鶴（有姑娘送給他整整一瓶過），千紙鶴的翅膀會不會與小精靈的翅膀有相似之處——薄薄的、半透明、在陽光下折射出絢麗的光彩？

而且也許ta會喜歡糖果的甜味？

這種童話生物總感覺會偏愛糖果和蛋糕。

迪克對小精靈的感官有點複雜。

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沒有什麼負面情緒的。

他想他不至于對一隻不認識玻璃、拖不起來碗、洗一個碗用一整瓶洗潔劑的小精靈抱有什麼極大的惡意。

在确定ta是一種具有人形（雖然有翅膀）完全可媲美人類的智慧生命後，迪克就不太可能随手拿籠子一扣，把這隻小家夥打包送進蝙蝠洞檢測。

尤其在ta看起來沒什麼威脅，甚至還努力給他清掃屋子的情況下——雖然這可能是由于ta本身有點潔癖。

還有就是對童話的刻闆印象。

誰願意把小精靈和什麼負面詞彙聯系起來呢？

＊

奶牛貓正在用貓貓語言罵小精靈。

“喵嗚”随着時間流逝，慢慢變成了“喵嗷”。

貓貓殷切地期待着會飛的紙再次出來跟貓玩。

但紙不出來。

在拉長嗓子叫了十分鐘後，它逐漸暴躁。

“嗷嗷！喵嗷！”

貓爪用力拍着玻璃，震得窗戶抖下了一堆灰塵。

這就是夜翼在家窗口看見的場景。

聽見貓叫的時候他本以為又有哪隻流浪貓來了公寓讨食，但是那聲音跟便利店的小貓天差地别，能認出來是隻貓就不錯了。

他一時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估計必定和小精靈有關。

奶牛貓意識到一隻大型生物悄無聲息地落到自己身後，吓得炸了毛，喵嗷聲轉折了一下，變了調，“喵嗷——嗷！”

它弓背豎尾，四爪開花，一邊往後挪動，一邊舍不得窗戶裡的玩具，不住往裡張望。

夜翼歎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貓咪徹底竄開，離開視線範圍。

他打開窗戶，跨進房間，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沒有見到飛着的勺子，想起來勺子現在在他的腰帶裡。

“我回來了。”

夜翼試探着說，随手把多米諾面具放在桌子上，掏出腰帶裡的勺子，往廚房走去。

空氣中一團獨特的氣流沖他飛來。

迪克聽見翅膀呼扇的細微風聲，便知道這是某隻小精靈，他勉強忍住了自己伸手止住朝自己沖過來的東西的來勢的欲望。

根據翅膀扇動的聲音，迪克大緻判斷小精靈此時在自己腰側的高度。

Ta好像繞着自己飛了一圈。

“你在找勺子嗎？”等ta飛完，迪克笑眯眯地問，晃了晃一直拿在手裡的小勺。

勺子上傳來一股往外拽的拉力。

“掉在地上了，我一會兒幫你洗一下，你别開水。”迪克确定小精靈聽見了這句話，松開手，看着勺子飄在空中。

他去卧房換好衣服。

等他從卧房裡出來時，就看見勺子緊緊地貼在剛剛貓咪所在的窗玻璃上，迪克錯覺地從上面讀到一點望眼欲穿的意味。

“怎麼了？”

他一邊朝那裡走去，一邊随口問，“那隻貓是你的好朋友嗎？那下次我放它進來？”

勺子嗖的一下沖了過來，直直地指着他的鼻尖。

迪克：“好好好，不是你的好朋友。”

他見勺子往下飛去，本來還以為ta又想敲他的屁股，卻見飄在空中的勺子再次飛到腰側，圍着他飛了一圈，還用勺柄輕輕戳了戳他的腰。

他低頭注視着正貼在自己腰側的小勺，想到自己的猜測，不由得露出一點笑意來，“還沒檢查完嗎？我沒有受傷。”

腰側正是那個人質嘗試捅刀的位置，而夜翼巧合地為了去撈小精靈的小勺子避開了。

隔着夜翼的套裝檢查了一遍，又隔着T恤檢查了一遍，小精靈總算确認這個人類完完整整，腰側沒有多道會流血的劃傷。

Ta此時才意識到迪克說了什麼，抱着勺子飛遠一點，歪了歪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呀～

迪克看見豎直的勺子突然飛遠，向左一歪，再重新立正。

雖然沒有聲音，但他自動腦補出了一點無辜的意思。

“你會的魔法跟預言有關對嗎？”

他像問之前很多個對ta會的魔法的猜測一樣輕松地問了出來，一邊問，一邊伸出自己的雙手。

無辜的勺子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下，沒有去跳他的手心。

迪克耐心地攤開雙手等了一會兒，見小精靈一直在遠處猶豫，沒有想過來的意思，便遺憾地收回手。

這已經說明了什麼。

“哦，你能吃糖嗎？”他輕巧地放過了這個話題，把從腰帶裡轉移到褲兜裡的糖果拿出來一粒，擺在餐桌上。

這是一粒淺紅色的糖果，被五彩缤紛的玻璃糖紙包裹的嚴嚴實實，看起來精緻又漂亮。

勺子一步一停地飛到了桌面，像一隻被魚餌吸引忍不住過來碰碰的小魚苗。

迪克捏住糖紙的兩端，慢慢把它拆開，玻璃糖紙發出清脆的聲響，很快晶瑩剔透的糖果就被剝出來，安靜地待在糖紙的中央。

燈光在半透明質感的糖塊和墊在下面的糖紙間折射，玻璃糖紙的每道折痕都使它擁有更多反射的面，光線走過錯綜的路徑，讓糖果與糖紙亮晶晶的，格外吸引小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