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不知從哪發出了嘲笑。

提姆鼓掌：“作戰大成功！可惜不是布魯斯出來。”

迪克不想聽他講話，他把手裡的小精靈球放在安全的窗沿上，挽了一下袖子。

*

等布魯斯打着哈欠站在門口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在雪地裡亂飛雪球的小鳥們。

他側了下身避開差點誤傷到他的雪球，觀察了下：除了達米安的三隻小鳥正在你追我趕，互相攻擊。而達米安正在相對安全的區域，專心地……堆雪人？

這好像不太符合他這個兒子的性格。

布魯斯迷惑了一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一隻裹得圓滾滾的小精靈球正站在達米安的肩膀上，專心看他堆雪人。

達米安把第二個雪球安在底下堆好的身體上時，不知是誰偏離準頭的雪球砸到了他腦袋上。

布魯斯發誓他看見達米安的手背上蹦起了青筋。

達米安深呼吸了一下，給雪人堆上了第三個雪球當做腦袋，然後手速飛快地在第二個雪球左右插了兩根樹枝，又給腦袋上抹了兩個眼睛，加上一張嘴。

他把小精靈球放在雪人腦袋上，看起來說了什麼，就氣勢洶洶地轉身，參與進了混亂的戰場。

*

小精靈坐在雪人腦袋上看了一會兒戰局，就又把注意力放在身子底下的雪人上。

感覺雪人臉上還缺了什麼。

小家夥左右看了看，試圖看看哪裡有适合做雪人鼻子的材料。

一根胡蘿蔔突然出現，并非常完美地出現在了雪人的臉上。

咦？

小精靈眨眨眼，看見布魯斯收回手。

“這麼看是不是更好一點？”布魯西寶貝兒沖小家夥wink了一下。

小精靈小雞啄米般點頭：“是的，布魯西～”

布魯斯問：“喜歡下雪嗎？”

小精靈點點頭，又搖搖頭。

布魯斯臉上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情緒。

他溫和地道：“……我們給你準備了禮物。”

這話很委婉，非常委婉。

小精靈一時沒理解他在說什麼，但是順口接了下去：“我也……”給大家準備了禮物。

Ta瞪圓了眼睛。

*

Ta是童話世界的小精靈。

Ta是這個世界的旅客。

Ta在預言中看見這一刻大地銀裝素裹。

——“預言會告訴我，什麼時候回去的。”

分離這個詞，自從離開童話世界，ta學了好多次。

第一次是和世界的分離。

第二次是和迪克的分離。

第三次是小蜘蛛，第四次是馬特。

現在是第五次，旅客終究是這個世界的旅客，旅行結束時，會返程回自己的世界。

小精靈的前四次分離ta都沒有那麼傷心。

離開童話世界的時候ta知道自己會被接回去的，還有對新世界的好奇。和褲子一起被風吹走的時候ta受了點傷，很快遇見了馬特，猝不及防的分開加上新的境遇讓ta沒有太多的負面情緒。剩下的兩次分離都不徹底，小蜘蛛和馬特現在ta還在通過寫信聯系。

隻是這次。

隻有這次。

Ta有充足的時間、也很清晰地意識到這是一場歸期不定的分離。

*

糟糕。

布魯斯的後背悄悄滲出了冷汗。

他就說不要讓他來做這個挑破事情的人……

布魯斯看着眼睛變得水汪汪、看起來碰一下就會變成開閘水龍頭的小家夥，感到了些許無措。

身後打架的小鳥們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手，紛紛湊了過來。

“你能帶着東西回去嗎，艾芙？我們給你準備了禮物。”

小精靈努力地把眼淚憋了回去，看着老管家為ta端上來的盒子——上面刻的字很熟悉，是ta的名字。不是艾芙，是ta精靈語的名字。

小精靈的名字很長，刻了一整面。木盒觸手光滑溫潤，顯然被用心打磨。

“想一想你最喜歡收集小東西，幹脆送你一個百寶箱。”迪克微微笑着，“你能把自己收集的小東西都帶回去，對吧？”

完全沒有收拾行李的小精靈向屋裡沖去。

*

客廳裡的人排排坐好，整裝待發的小精靈坐在自己新收獲的禮物上。

桌子上還擺放着兩個禮物盒，是小精靈這些天在百寶箱裡辛苦搗騰的東西。

“等我回去，你們再看。”小精靈小聲說。

Ta剛剛看着還有點高興，現在又忍不住眼淚汪汪了。

迪克轉移ta的注意力：“你來的時候我沒有看見，是用什麼方式來的呢？”

“我……”

不用ta回答了。

大家看見了，看見從翅膀尖開始的變化，像金粉溶解在水裡，輪廓慢慢虛化、變淡。

“我要走了。”Ta說，沒忍住很響亮地吸了下鼻子。

“再見，艾芙。”“再見，阿爾忒彌斯。”

“再見，大家。”

迪克輕聲說：“所以說，分離要記得道别呀。”他看着為了逃避離别可能性甚至沒打算跟他們講這件事，隻自己偷偷準備禮物的小家夥，“不論如何，遇見你很高興，艾芙。”

小精靈留下的不止是ta準備的禮物。

Ta本身與他們相處的這段回憶，也是童話世界送給他們的禮物。

*

在小精靈帶着ta的百寶箱消失後，迪克伸手拉開了禮物盒的系帶。

一隻盒子裡放着一小堆拇指大小的羊毛氈。四隻不同模樣的小鳥擠擠挨挨地蹲在一隻大蝙蝠翅膀下，蝙蝠頭上還有一隻指甲蓋大點的小人。

小精靈約摸是夾帶私貨了，這隻小人最五彩斑斓。

迪克從小藍鳥的身上取下紙條，看着“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你”，把紙條折好，塞進自己的兜裡。

旁邊放着一隻拇指蜘蛛，和帶翅膀的食指小人，帶着一張字條，拜托他們寄給彼得和馬特。

另一個盒子裡則放着一串藍色風鈴。

由于風鈴上有一隻藍色小鳥，迪克力排衆議，帶它回到了布魯德海文（羊毛氈則被迫擺在了韋恩莊園）。

風鈴會發出聲音迎接來客。

迪克把它挂在了風吹不到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它響了，是不是就說明有一位隐形的小客人造訪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