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犯人水準都越低越好。”
“可惜事與願違,往往犯罪者都詭計多端,犯罪組織也一樣,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糟糕,無可救藥啦。”
“也沒有那麼糟糕、”
諸伏景光反駁道,但很快就被對方打斷,青年摸摸下巴,忽然朝他眨眨眼,“就是很糟糕,我從沒想過這個聖誕節居然要在條子眼皮子底下度過…看來隻能許願以後牢飯夥食裡能有冰淇淋蛋糕吃——”
是在自嘲嗎?
就這句話透露出的信息,似乎是和zero之後的計劃,一般來說應該是會安排托卡伊以另一個身份生活。但以幼馴染的個性,以及兩人現在的信任度,恐怕還在提防和試探中。
zero恐怕要好一番檢驗後才會做決定,而決策到那時候時,大概已經和最初的想法大相徑庭了。
諸伏景光垂眸看了一眼被盡數收拾幹淨的餐盤,托卡伊吃東西保持在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吃相很好,除了少數完全不動筷子的時候,基本都會把食物全部消滅,很給面子。
也說不清是節約糧食還是什麼,總之看着會讓人心情變好,他彎了彎眼角:“表現好的話,我會給你買的。”
“太悲慘了。”
涼宮郁也搖搖頭,撐着腦袋一臉絕望道:“這輩子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前途也一片黑暗,感覺人生已經完蛋了。”
“不會的…”
諸伏景光下意識回答,分貝不大,托卡伊問了句“你說什麼”,他話到嘴邊咀嚼半天,最後才說出口:“如果現在有人對你說,光明的未來将會向你走來呢?
“我在組織也是吃餅長大的,已經過了會相信這種話的年紀了哦……”
青年手指輕輕點着桌面,語氣平淡得有些詭異,“…而且你隻是想說這個嗎?”
那雙淺色的眼睛毫無波瀾,也沒有起伏,像一面玻璃櫥窗,看不清楚裡面模糊的人影,清晰可見的隻剩一覽無餘的自己。
“…啊、你生氣了嗎?”
諸伏景光看到了自己刻意擺出的表情,要自然一點,他這麼想着,于是放緩了語調,“如果你要這麼的想話,就當是欠我一個人情吧。”
“……”
這時黏稠的空氣再次流動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兩人的周圍離開了,托卡伊沉默片刻後歪頭,語氣輕快:“好啊、”
意外很爽快,但很快對方繼續道:“那不還人情會扣信用值嗎?”
他面無表情,“扣,全部扣光。”
托卡伊攤手,擺出一副耍定無賴的樣子:“那你幹脆扣成負數吧。”
不得不說這人長了張讓人忍不住為他找補的臉,就連諸伏景光聽到這話居然都有了「這孩子其實隻是沒有安全感吧,原諒他也沒關系」的可怕想法,所以……
“這麼說、你要欠一輩子嗎?”
“……”沒有立即回答。
托卡伊迅速瞄了他一眼,然後盯着空盤子碎碎念:“好搭檔守則第一條,不可以對搭檔使用暴力,也不也可以像對待犯人一樣強制逼問,傷害搭檔脆弱的内心。”
脆弱的内心……要說外表看起來脆弱還挺有可信度,托卡伊的内心簡直是銅牆鐵壁,抗壓能力一絕,很難想象這個人還是在剛升入大學的年紀。
諸伏景光有點無語,但又忍不住好奇,“還有呢?”
“…暫時還沒想好。”
涼宮郁也話音剛落,對面的條子接話道:“那麼,好搭檔守則第二條,不可以對搭檔說謊,也不可以擅自行動,破壞搭檔安排好的計劃…”
“…你能做到的吧?為了我們光明的未來。”
蘇格蘭雙手放在桌面上,一副完全表露信任的模樣,淺藍的眼眸眨了眨,溫和、堅定,被他這樣看着的人似乎是最重要的同伴……
才怪。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涼宮郁也保持着托卡伊的表情想道。
聽聽,光明的未來、搭檔…面對一雙幹淨透徹的溫柔眼睛,以及作為警察毫不猶豫給的承諾,誰能拒絕這樣一個人?
蘇格蘭是個熟練的獵手。
用這樣的話語編織着蜂蜜陷阱,引誘獵物上鈎,不經意的坦露心聲,讓對方一點點被打動,露出真實的一面,獲取信任。
擔心那位兄長被涼宮郁也盯上加以利用,卻又猜到他知道這一點,狡猾地故作坦然拿出來作為交換信任的籌碼…到這裡為止,即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仍然還不松口。
所以還不止吧,應該還有怕被他牽扯進來的人,還有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才如此急切的找到他,害怕被涼宮郁也發現。
得寸進尺,極度無安全感,波本是這樣,蘇格蘭更是如此,理所當然發散着條子特有的控制欲,大概因為自己是罪犯,所以這樣的手段有了正當性吧。
哦對,蘇格蘭管這叫“為你所用”。
太精彩了。
他微微往前傾身,直視蘇格蘭的眼睛,露出了警官先生喜歡的、屬于“涼宮郁也”的笑,“那你也要說到做到哦,警官先生。”
沒關系,他也會是個好演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