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好心虛。
偏偏五條悟還問得特别認真,仿佛已經認定了他是真的。
他猶豫着,五條悟卻已經邁步走到前面去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大廳那邊有個公共餐廳,要過去看看嗎?”
雖說他們随時都可以向系統索要食物,但自己思考吃什麼,和去自助餐裡看看有什麼可吃的,又是不同的感覺。風雅眼前一亮,跟上了五條悟的步伐。果然看見了不少新鮮可口的餐點,窗口都是機械臂操作,沒有一個人類員工。
果然食物會讓人心情變好。
哪怕黑白兩色讓這個世界看起來很冰冷,也不影響風雅的食欲,他挑挑揀揀攢了一盤,忽然想起來什麼,好奇道:“在副本裡,你和琴酒怎麼天天打架?”
五條悟唇角沾着點奶油,眼神特别無辜:“不知道。”
他們找了個位置,過了一會兒,又有一批人陸續從房間裡出來。
五條悟遠遠地就看見了熟人,他站起來,揮動手臂,聲音高亢活躍,霎那間拉走全場注意力:“嗨——老婆——”
琴酒:“……”
風雅:“……”
這下懂了。
……
這樣的矛盾,大廳裡到處都是。
風雅從琴酒手下爬走後,又遇到了熟人。
“太宰君?”
風雅頓了頓,光速找到了養胃聲線,緩緩轉身:“……森先生。”
“還真是你。”森鷗外臉上是挂着笑容的,“在這裡住着真是讓人混亂,方才遇到一個太宰君,現在又遇到了另一位太宰君。”
“森先生的話,沒道理區别不出來吧。”風雅不想和森鷗外相處太長時間,這人很聰明,而且曾經養了好幾年宰,非常了解太宰治。他甚至沒正眼瞧一下森鷗外,手指捏着餐盤,低頭冷淡地走過去,“讓讓。”
“好冷漠啊。”
恍惚間,風雅覺得聽到了愛麗絲的語調。但這是從森鷗外嘴裡冒出來的。在系統的世界裡,沒有異能力,因此森鷗外身邊就少了個跑跑跳跳的小女孩。
“你們還沒有投票,不是嗎?”森鷗外繼續說,“我可是已經結束了,本來還想和太宰君聊聊呢。”
風雅頓住了。
森鷗外的語氣很奇怪。
如果是把卧底投出去了,應該不至于隻說投票結束了。風雅用手指敲了敲餐盤,偏過頭:“森先生。”
“嗯?”森鷗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也許不是你所熟悉的太宰。”風雅用眼角瞥了眼,“我已經二十六了,不要拿逗小孩的方式和我聊天。”
森鷗外愣了一下,轉瞬笑出來,這回是有些真心實意的笑容了。讓人有些分不清,是因為風雅的反應在笑,還是太宰治活到了二十六歲這件事在笑。
“投票結束了,而我們一個人都沒有出局。”森鷗外眯着眼睛,把風雅打量了一遍,“不想聊聊嗎?”
“你明明知道,這是最優解。”
風雅當然知道。
如果能每個人都給自己投一票,那就不會有人受傷,可人心是難以揣測的。系統恐怕也是知道這點,所以根本不怕有些人揣測到它的意圖,就算想到了,難道對面的人就可以信任嗎?何況太宰治這種生物是性格多變的。森鷗外們或許可以遵從理性、嘗試最優解。但……就連他這個宰廚,都沒有辦法相信每一個太宰治會按計劃來。
所以森鷗外分享自己的辦法,和他又能有什麼關系呢?
風雅:“不勞您費心了,我有自己的計劃。
可惡,他也有自己的節奏啊!
他轉頭離開。
……
大廳不能呆了,到處都是可怕的熟人,随時都有危險。
風雅拐回自己的卧室,卻發現隔壁的門開着,安安靜靜的黑色往裡蔓延。其他的門都緊閉着,走廊裡亮白色的圓形燈挂在最上面,地闆上慘白一片。
不知怎的,風雅心裡一緊,推門進去。
這是首領宰的房間。
和他房間的布置不太一樣,堪稱有些空曠,黑色占比更多,莫名壓抑。風雅找了一圈,竟是沒看見人:“有人嗎?二号?”
他的心揪得越來越緊了。
還差最後一個房間,風雅推開門,立刻就察覺到了溫暖濕潤的水汽。這是一間浴室,顯然有人放過熱水,鏡面上已經徹底模糊。如此大小的空間,要蒸騰成這樣,怎麼說也得十幾分鐘以上。
風雅的心幾乎要停止了。
浴缸裡放滿了水,首領宰躺在裡面,阖着雙眼。他沒有解下繃帶,隻是被水浸泡了一會兒,還是散開了不少,一時間竟像是被無數蛛絲束縛在裡面似的。
來不及多想,風雅沖過去,不慎打滑磕到也沒在意。他着急忙慌地把首領宰撈起來:“二号……太宰、太宰、治君!”
“系統!”
【他沒事。】系統的語調仍然平靜,【在系統空間内,不會出現死亡,也不允許攻擊他人。太宰治二号索要了一些混合起來産生毒氣的物品,他的系統已經為他做過急救,危險物品也已經處理。】
“為什麼他現在還在昏迷?”
【違反規則,需要受到懲罰,痛苦無法避免,此後他的需求也無法被應允。】
風雅默然地抱起昏迷中的首領宰,隻覺得比想象的還要輕,就像隻剩下了一把骨頭。
這樣的情況,顯然無法讓首領宰獨自留在房間。風雅稍作遲疑,便抱着首領宰,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把首領宰身上的水擦了擦,又找來一個吹風機,烘幹他的頭發。濕漉漉的繃帶得去掉,中毒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有些人服毒自殺,卻不會死于毒藥,而是死在劇烈的掙紮中,内髒碎裂。他怕掙紮中,繃帶纏在首領宰身上,導緻窒息。
有些地方繃帶纏得死緊,他隻好用剪刀,刀刃貼着青年的肌膚延伸,将濕潤的繃帶一一解下。偶爾刀刃壓得重了些,蒼白的皮膚上頃刻出現一道道紅痕。
這時候,風雅才想起來,首領宰也不過22歲。
很年輕,正常來說,這個年紀還在讀大學。
“嗯……”似乎是感覺到身上的繃帶在被人拆下,首領宰輕輕地掙紮了一下,面色痛苦。
風雅按住他,繼續拆解,直到拆幹淨了,才用毛巾擦了一遍。把發梢的水汽也烘幹。首領宰沒什麼重量地靠在他身上,風雅猶豫了一下,向系統要了些全新的繃帶,纏住首領宰的四肢,把他固定在床上。綁的姿勢有些丢臉,呈現大字型,确保怎麼掙紮都難救。
不太尊重。他想。但這樣總比因為劇烈掙紮而内髒破裂好。
他把被子蓋在首領宰身上。
風雅有點茫然地坐在床邊,滑落到地闆上。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濕了,在混亂中被弄得很髒。他站起來,去換了條衣服,又沒忍住把地上的繃帶和水珠也打掃幹淨,讓自己在忙碌中忘記剛才發生的事。
終于解決了一切。
風雅推開卧室門,走了兩步,停下來:“你為什麼在我房間?”
“你沒關門。”天五宰悠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端着一杯酒,“怎麼這副表情,難道你在卧室偷情,玩得腎虛了?”
風雅實在沒心情理他。
他抱着首領宰進來的時候,實在是太急了,加上手空不出來,就沒關門。他覺得過去了很長時間,可看牆上的時鐘,也就十幾分鐘。這就被天五宰發現了。
風雅拿着拖把,平靜而木然地打掃地面上的水痕。
“幫他做什麼?反正又死不了。”天五宰嘀咕了一聲,轉頭趴在沙發上,笑意盈盈,“無聊死了。你看起來和我們很不一樣。”
“是和你不一樣。”風雅沒回頭,“無聊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