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能跟康柯這麼久,關鍵就是心态好。幾秒它就擺正了心态:
競争就競争呗,反正又卷不到它。想當初它跟着活爹征戰一兆三千多萬億世界,加班即人生,熬夜當養生,因為超負荷運作多次回廠返修,如今隻是外包一點工作報告,怎麼了?
它越想越有底氣:是啊!怎麼了!!
那七美德戒律都沒跳出來指責康柯呢,說明外包工作完全是合理、正常、無需心虛的!
區區筆試小作文,難寫嗎?起因經過結果,最智障的AI都能編出來。
系統把心放回了本地磁盤C裡:【小作文啥題目?】
康柯在貴妃榻上側躺下,身體挨上柔軟座墊的瞬間,他甚至聽到骨頭在咯咯作響,像長久沒休息過的人終于挨上了床:“當鲸魚從巴比倫邊升起,水稻應該怎麼辦。”
系統:【…………】
好抽象一題目。
但就這樣誰跟誰都不挨着的題目,居然真的是曾經它陪康柯處理過的災禍。
【這題有點難解,】系統慎重地說,【要結合政治、宗教、農業、地理、軍事等方面綜合回答,考生未必能踩到點。】
……考生甚至未必能讀得懂題。
康柯懶乏地打了個哈欠:“考察體裁是愛情小說。”
系統:【??】
你比題目離譜。
·
忠言逆耳,良臣死谏。系統知道自己此時該當個良臣,奈何它真的好好奇這題目能寫出什麼愛情小說啊!
系統cos新角色:【已經過去半小時了,該翻牌子了,陛下。】
康柯睜開雙眼,眼神清明:“有人交卷?”
系太監:【有的。大家都很積極想要面聖。】
康柯不置可否。
考慮到之前派來此地的員工們是什麼下場,很難說病人們積極答卷是真想得到治病的機會,還是想進來宰人。
不過不論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他都不在意:“投出來看看。”
系統:【好的!請看考生一的答卷。】
光屏閃現在眼前,康柯憑借當社畜磨煉出的閱讀報告速度,一目十行地掃了一半:“……咳!咳咳!”
系統熟練地凝聚出實體,拿頭給康柯拍背:【好優美的文筆,好狠毒的劇情!文未過半,全員頭七……這是個發刀子專業戶啊!不愧是暴君!】
“……不要這個人,換下一篇。”康柯有些虛弱地撐着頭,很難說是因為許久沒這麼咳過,一時沒緩過來,還是被刀得頭昏腦漲。
【是得換!咱們陛下在現實裡當牛馬已經很辛苦了,看文還要繼續當牛馬挨刀子嗎?】系統還沒忘它新換的人設,【下一塊牌子!我看看……是天道考生的。】
天道考生有個優勢,他字迹清雅,但大段的文言文又抹殺了這一點長處。
康柯掃了一眼:“不行。标點符号都沒有,送上去怎麼通過?”
系統肅然:【那就隻剩下唯一一個考生了。】
承載着最後的希望,考生滅星魁首的答卷緩緩展示在一人一統面前。
【一、根據《瀕危生物聯合公約》第349條,鲸魚系一級瀕危物種……
…………
四十五、根據《生态環境保護聯合條約》第56條,任何個人或群體,惡意或無意造成生态破壞……】
康柯的眼神逐漸凝固:“……”
這個人在幹什麼?為什麼在愛情小說的題目下普法?
系統勸慰:【好歹這個考生答得很有條理,應當是寫報告的一把好手。】
“看有條理的報告有什麼意思?我要看有趣的。”康柯都想好了,日後上面的人看報告當工作記錄,他看報告當消遣小說。
矮子裡面拔高個,康柯很勉強地劃回第一份考卷:“他吧。就這個暴君。”
刀不刀的,好歹是篇小說,怎麼都比看普法和文言文強。
系統:【……陛下您挑選文秘的别緻真标準。】
哪有人挑寫工作報告的人選,是沖着能不能把報告寫有趣挑的?
但颠沛流離半生,有一個教訓它記得很牢,那就是聽義父的準沒錯:【真選他?不改了?那我可就放他入院啦?】
【開門——迎客!】
·
6:39p.m,病人滞留處。
眼前的書桌驟然消失。
漆黑的虛無中,一條綠色的燈帶亮起,一路指向一扇憑空浮現的門。
這不是雷文·埃爾多利亞第一次看見這條燈帶。
他順着這條路推開過七次門,每一次都在半個沙漏時内,輕松将門後自稱“院長”的人殺死,再在眨眼間,被傳送回眼前這片虛無。
療養院内有限制病人不可行惡的規則之力,但對他而言,形同虛設。
開門,殺人,回來,他已經是老手了。
但老手還是第一次看見“門”不是實心的,而是一扇鐵欄門……?
雷文皺着眉,戒備的目光中透出幾分茫然。
他越過幾乎沒啥遮擋作用的鐵欄,看向門後,可惜欄杆後是一片白霧,阻絕了他審視的視線。
有點怪。他想。
這次來的人好像跟以前那些不太一樣,可能是個瘋子,也可能是個才華橫溢的詩人。
他覺得給要入院的病人出作文題怪神經的,可是那道《當鲸魚從巴比倫邊升起,水稻應該怎麼辦》的文題,他反複品讀了幾遍,又品出了幾分惆郁的詩意。
——但不論如何,他都要殺了這個家夥。
…………
鐵窗淚外,康柯完全沒想到自己随手出的作文題,居然能被評價為有着“惆郁的詩意”,的确是怪神經的。
“這人患的是什麼病?黑死病?”康柯翻了下建造界面,“疫病控制室造一個要50000點,沒錢。”
換成以前,他這會兒該已經忙上了:以最快的速度籌集資金,避免病人脫離時間靜止的滞留處後迅速死亡——但現在,他完全不急。
這個什麼暴君出滞留處後還有勁兒殺院長呢,哪那麼容易死。
【問題不大。我查過了,不少宇宙的醫院都是先繳費後治療的,咱們讓他先把診療費交了……呀,他傳送過來了呢。】
康柯聞聲擡頭,視線掃向牢房……病房内,看見木闆床上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可能是想遮擋黑死病的病症,對方穿着一身包裹嚴實的及地長袍。寬如蝠翼的袖口隻露出一小截指尖,帶着深色的皮質手套。
這種長袍的剪裁威嚴華麗,但一點也不修身,很容易将穿着者打扮成一個直上直下的水桶。
可這人的肩膀很寬,肩頭的布料被撐出肌肉的形狀;腰臀又很窄,空蕩的布料順垂的墜下,反而讓人很容易就能想象出對方輕盈高挑的體型。
康柯盯着房裡的人看了幾秒,第一想法是:這不像是人的身材比例,倒像是精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