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從東方慢慢染過來,馬路上已經出現了早期晨跑鍛煉的人。
廚房裡,銀亮的雪平鍋架在爐子上散着熱氣,鍋裡的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整個屋子都被早餐的香氣填滿了。
火候差不多了,諸伏景光滿意地關掉爐竈,轉身去了浴室。
這個安全屋的浴室面積并不大,浴缸就更小,大概是剛好夠一個成年男人曲着腿躺進去的大小。
松田就蜷縮在浴缸裡,雙手疊放在傷口上睡着了。
諸伏景光看着臉色蒼白發青的松田,拿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半晌,才感覺到有一股微弱的氣流經過他的指側。
諸伏景光松了口氣。
浴室門口,降谷零探出頭來,“hiro,要煎幾個……”
“噓——”諸伏景光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對降谷零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降谷零也發現松田睡着了,不再說話。
諸伏景光打開衛生間的鏡櫃,從裡面拿出了備用的醫藥箱,取出了幾個紗布塊。他把松田的手從傷口上挪開,猙獰的傷處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飛镖彈留下槍傷的有十幾處,傷口不大,但都是貫穿傷,還有兩處,是崩開的彈片造成的巨大劃傷,斜着劃開腹部,傷口末端已經開始收口,但依然可以隐約看到傷口裡面的内髒。
浴缸裡,那種發黑而粘稠的血液并沒有多少,諸伏景光不知道是松田開始止血了還是血已經流幹了,他希望是前者。
諸伏把紗布塊按在了幾處較大的貫穿傷上,然後拿出了寬紗布,動作輕柔地把松田的整個腹部細細纏好,降谷零走過來,幫他調整松田的姿勢。
這期間,松田一直都沒有醒,體溫低得不像話。
諸伏景光俯下身,把松田打橫抱起,幾乎完全不費力,松田的體重也過輕了。
降谷零朝諸伏景光點了點頭,卧室的床已經鋪好了。
諸伏景光抱着松田,把他送進了被窩裡,給他蓋好了被子,降谷零給他拉好了窗簾。
一切都做完之後,降谷零打了個哈欠。
“zero也一晚上沒睡吧,休息一下吧。”諸伏景光對降谷零說。
“沒關系,我先吃完hiro的早飯再睡吧。”說着,降谷零又打了個哈欠。
諸伏景光笑了起來,說道,“我已經關火了,要吃的話,睡醒再吃也是一樣的,我昨天晚上也沒有睡,我們一起休息一會兒吧。”
“……啊,”降谷零眨了眨眼說道,“可是客廳隻有一個沙發,要不hiro你先休息吧。”
諸伏景光打開衣櫃,從裡面抱出了兩套被褥放在了卧室床邊的地闆上。
“打地鋪,zero應該不介意吧。”諸伏景光微笑着說。
降谷零看着看着,也笑了起來,“這不是變成修學旅行了嗎?”
“那不是挺好的嘛。”諸伏景光笑眯眯地回道。
降谷零看着諸伏景光的笑容,慢慢地放松下來,蹲下來開始打地鋪,“啊,是不錯。”
天光大亮,光線經過窗簾的遮擋,進入卧室時已經變得昏黃。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面對面躺在地鋪上,松田睡在他們旁邊的床上。
“晚安,zero。”諸伏景光小聲說。
“晚安,hiro。”降谷零也小聲說。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又說道,“晚安,松田。”
降谷零也跟着他輕聲說了一句,“晚安,松田。”
早晨七點的太陽格外好,屋子裡三個疲憊的年輕人終于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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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放學的時候,夕陽把天空都染成橙紅色。
小學一年級的萩原會有些吃驚地看着在學校門口攔着他的小陣平,那個時候他們隻是剛認識的同班同學。
小陣平當時臉上貼着創可貼,臉漲得通紅,對着他大聲說,“喂,我聽說你家裡是開修車廠的是不是?”
萩原就吓了一跳,回答說是。
然後小陣平就會鼓足勇氣,閉着眼睛,特别響亮地說,“那請你和我做朋友吧。”
萩原研二就會笑起來,說,“好啊!”
然後就有了接下來二十三年的以後。
萩原研二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很快,小陣平就長大了。
他看見長大了的小陣平一直往遠方走,可是遠方漆黑一片。
萩原研二在夢裡瘋狂地奔跑,終于跑到了小陣平的身邊,小陣平回頭了,那是一張多麼蒼白的臉,沾染着黑色的血迹,瞳孔不自然地放大。
萩原研二很害怕,他要把小陣平扯回來。
小陣平不舍地看着他,手卻把他推開了,于是萩原研二開始墜落。
最後,他掉在了自己家的床上,萩原研二以為是自己夢醒了,于是睜開了眼睛。
家裡的電視機忽然發出了炸彈倒計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