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舌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33層,他從未見過的門後的景色——那個小金絲雀住着的籠牢。
緊接着,他的大腦又把幾分鐘的争吵對話過了一遍。
龍舌蘭靜了片刻,沒有管抵達樓層後自動打開的電梯門,而是朝社長的卧室邁步。
他發誓,絕對沒有産生任何好奇心。
他隻是覺得波本說不定會搜漏什麼東西,想着再檢查一遍罷了。
**
這幾天,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分配好了時間,輪流在公司附近蹲點。此時,正好輪到諸伏景光。
時隔多日,長谷社長總算踏出了公司。
他再不出來,諸伏景光幾乎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點什麼——例如有人正在跟蹤他,所以不敢離開公司。
龍舌蘭的報信來得比社長露臉更快。
諸伏景光立刻通知了波本,并決定自己先跟着社長,免得又一次失去他的行蹤。
諸伏景光将現金壓在咖啡杯下,起身去開車。
咖啡廳的玻璃門突然被一個青年從肩膀推開,青年側着身,懷中壘的高高的紙箱幾乎完全擋住他的視線。
“抱歉抱歉……麻煩讓一讓,我來送快遞!”快遞員高聲喊道。
諸伏景光下意識給他讓了路,還伸手扶了一把搖搖欲墜的紙箱山。
快遞小哥從箱子後擡頭,對着諸伏景光笑了一下:“多謝啊。”
咖啡館正對着公司大門,從玻璃窗可以看見外面馬路的每一個動靜。
諸伏景光的餘光瞥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地下車庫緩緩駛出。
那是社長的車。
“不客氣,小心一點。”諸伏景光随口回了一句,匆匆推開店門。
快遞員把箱子交給前來交接的咖啡店員工,回眸注視着男人離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十分細微的弧度。
下一秒,他的面色恍惚一瞬,眼眸深處那抹靈動的感覺随潮水般褪去。
快遞小哥頓了頓,轉過頭,繼續着他的工作。
**
久野彌生自己跟自己吵了一架,完事後,又間接引導龍舌蘭去搜他的卧室。
能夠有空閑跟蹤他的人隻剩下兩個,方才,他又用【快遞小哥】的馬甲現場确認了一遍。
追蹤他的人不是降谷零,而是諸伏景光。
這很好。
降谷零比諸伏景光難騙得多,而且後者跟社長有過一段交情,前者什麼都沒有。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着。
久野彌生慢慢開着車,從公司往郊外的研究所駛去。期間,他多次試圖從後視鏡中尋找到景光跟蹤他的蛛絲馬迹。
結果什麼都發現不了。
“還是有差距的啊。”彌生感慨道。
景光是專業訓練過的,在追蹤與反追蹤的課程裡下過苦功夫,當然不是彌生在一朝一夕之間就能趕上的。
諸伏景光跟着長谷社長,找到了隐藏在山林中的研究所——所以說一個普通的醫藥公司,為什麼會把研究所放在深山老林裡啊!
景光想不通。
他隻覺得事情變得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研究所很好潛入,安保措施跟33層一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對普通人而言寸步難行,卻難不倒專業人士。
諸伏景光很輕松就潛入了研究所。
今天似乎是研究所的休息日,來往的研究員不多,隻有一小部分人還在自己的崗位上。
長谷社長剛研究所,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諸伏景光慢了半拍,跟丢了人,隻好尋找機會脅迫了一個研究員,問到了進入核心研究室的條件——唯有社長和社長助理的手裡有開門的身份卡。
等問完話,就把人打暈,塞進了等身高的櫃子裡。
社長的研究助理三日前就生病,告假回家修養,至今還沒能回來上班。
諸伏景光先是從助理的工位上找到了開門的ID卡,然後一路順利地潛入到了核心研究室的門前。
隻差把門刷卡,他就能拿到組織要求的研究資料了。
諸伏景光已經能看見那扇厚重的自動門,他的手裡還攥着那張ID卡。
他慢慢地、慢慢地停下了腳步,遙遙看了那扇門一眼,面上沒什麼表情。
他徹底停下。
旋即,轉身就跑!
——這是個陷阱!
諸伏景光在這一刻,選擇相信自己不斷叫嚣的直覺。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刹那,研究所的火警突然響了。
“嗚——嗚——”
燈光閃爍,牆上挂着的消防警示亮起了紅燈,基地内,僅有的幾個研究員驚慌地擡起頭,連忙往外跑。
最後的這幾個人,也被清空了。
諸伏景光繃緊了下颌,指尖微動,眸光緊緊鎖定在從走廊的陰影處,緩緩走出的黑發男人。
男人穿着标準研究員樣式的白大褂外套,一雙手插在口袋裡,内裡的襯衣沒有半點褶皺,嚴謹,一絲不苟。
他很瘦,顴骨高突無肉,顯露出幾分兇相,一雙眸子陰沉沉的,讓人無端聯想到秃鹫。
諸伏景光知道自己犯了大忌。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開車跟蹤人時,尚且記得用上自己的全部技巧,把一個普通人當做專業人士對待。
臨到近前,卻又昏了頭腦。
……不,或許他一開始就大意了。
長谷佑貴早在半途就發現了他,是刻意把他引進來的。
那麼,上一次呢。
長谷佑貴想要自殺,卻被路過的自己攔下的事,也是巧合嗎?
諸伏景光咬緊了牙關。
“好久不見。”
在諸伏景光開口之前,久野彌生便率先朝他打了個招呼。
“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嗎?”
男人緩步走近,立于光柱之下,神情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