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晦氣。”一個紮着沖天辮的男人轉頭看清這幾個人之後罵了一句。
“收屍人。”老鄧靠近張思海,在他耳邊小聲介紹了一下。
幾個收屍人都沒出聲,也沒往四周看,徑直往吧台走了過去。
中間的那個人經過沖天辮身邊時伸出手兜住了他的後腦勺,順着勁往桌上扣了過去。
這一扣雲淡風輕的,甚至看不出力道來,但沖天辮卻完全沒能反抗,“哐”的一聲巨響之後就那麼撲在桌上不動了。
“别太嚣張了,”沖天辮旁邊留着山羊胡子的壯漢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可不是你們這幫玩死人的來的地方!”
“外城幫啊,”胡小嶺笑了笑,“人人都怕外城幫,是這話吧?”
“知道就好,”山羊胡子抱着胳膊瞪着他們,“這事兒解決一下。”
胡小嶺轉頭看了邱時一眼。
邱時手上剛拿出煙,旁邊酒館老闆正湊過來要給他點,聽了這話,他掃了山羊胡子一眼,接着手裡的煙輕輕一抛,叼到了嘴裡,偏頭在老闆遞來的火上點了。
“别在這兒别在這兒别在這兒……”老闆立馬反應過來,一連串地說,“我剛修的柱子,剛修的門柱子,再給我弄塌了你直接收走我得了。”
邱時啧了一聲,轉身往門口走,經過山羊胡子身邊時擡手往他鼻尖上指了一下:“你出來。”
這帶着相當強烈侮辱性的一指讓山羊胡子先是一愣,接着就怒胡沖冠,一摔椅子就跟了出去。
外面的動靜統共就兩聲。
卡在嗓子裡沒完全發揮出來的一聲“嗷”,和什麼東西撞在山壁上的一聲“咚”。
酒館裡的人都盯着門,兩秒鐘之後邱時叼着煙回來了。
“去搶救一下,”他邊說邊往吧台走,“過十分鐘沒醒就算屍體,我們可就拖走了。”
山羊胡子一桌的幾個人猶豫了一下都起身跑了出去。
酒館裡安靜了一小會兒之後慢慢恢複了熱鬧,一段插曲,是今晚的意外收獲。
“這誰的?”趙旅皺着眉問了一句。
邱時偏過頭看到了吧台旁邊一個蝴蝶形狀的小寵,在小寵往後退開時,他一把撈了過來,接着就給強制關機放在了吧台上。
“不好意思。”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想要拿走小寵。
邱時用手指把小寵往一邊扒拉了一下,他知道這玩意兒是誰的,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裡卻依舊很明顯滿臉寫着我是個内城傻子但我還覺得自己聰明勇敢的那個李大頭。
“麻煩還我。”李大頭說。
邱時拿過小寵,熟練地兩下拆出了小寵的存儲器,然後把小寵放到了李大頭的手裡。
“不好意思,”李大頭愣了,“我……”
“滾。”邱時說。
“還我。”李大頭果然如他自己認知般勇敢。
邱時轉身正準備一個大耳刮子給他扇回角落去的時候,一個女孩兒先出手了,把李大頭一胳膊甩到了旁邊,站到了邱時跟前兒。
這個女孩兒邱時見過兩次,屬于公司比較頭疼的“激進”分子。
“還給他吧,”女孩兒低聲說,“拍到你的部分可以删掉。”
激進分子果然要比李大頭這種傻子聰明很多,邱時起身拿着存儲器往酒館二樓走:“我要先看過。”
“不行……”李大頭頓時急了,上來想攔他,但馬上又被女孩兒拉開了。
“讓他看。”女孩兒沉着聲音瞪了李大頭一眼。
李大頭頓了頓,又小聲說:“他有設備嗎他怎麼看?”
“我他媽用意念看,”邱時說完又看着女孩兒,“我下來之前他要是敢上去,我把你倆連那個小瘦蝦米一塊兒收走。”
“别動他别的内容,”女孩兒并不怕他,聲音很穩地交待,甚至還威脅了他,“要不你今天走不了。”
邱時沒出聲,轉身上了樓。
“怎麼這麼臭!”二樓的一股怪味讓他皺着眉屏住呼吸,“你失禁了嗎?”
“擴約肌強壯着呢,”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關好門。”
邱時回手帶上了門。
“我煮了點兒吃的,”角落的陰影裡伸出一隻滿是皺紋的手,拿着個裝着黑色糊狀物的碗,“吃一口嗎?”
“我離我活到三十歲的目标還差五年,”邱時把地上亂七八糟的紙和雜物用腳清開,拉過張小椅子坐下,“你别給我毒死了。”
角落裡的人笑着慢慢移了出來,是個坐在輪椅上的老頭兒,外城很罕見的年齡,每次看到他,邱時都會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有什麼好玩的?”老頭兒問。
“把裡面的東西複制一份給我。”邱時把李大頭的存儲器遞給他。
“他這份裡拍到你的部分要删掉嗎?”老頭兒耳朵上挂着個監聽器,一樓的動靜他都能聽到。
“不用。”邱時說着拿出了自己的小寵,抛到空中,“讀取未接通話回撥。”
小寵很快接通了電話,投影出了通話那邊的人,因為屋裡過于淩亂,那邊的人臉被投得支離破碎的。
“什麼事?”邱時問。
“今天到的屍體裡有什麼異常嗎?”支離破碎問。
“沒有。”邱時回答。
“沒有感染者?”支離破碎又問。
“那也算異常嗎?”邱時反問。
“不算,”支離破碎說,“别的呢?”
邱時想了想:“那其實還是有的。”
“說。”支離破碎說。
“我的人今天搜來的東西都被清走了,”邱時說,“一根毛都沒留。”
支離破碎沒說話。
“肖隊長什麼時候走?”邱時問,“他就是我那兒最大的異常,一天到晚嗡嗡的,生化體都沒他續航持久,再多待兩天我怕我忍不住弄死他。”
“他有他的工作。”支離破碎說。
“他工作是什麼?”邱時問。
支離破碎沒有回答。
“還要待多久?”邱時又問。
支離破碎依舊沒有回答。
“我能弄死他嗎?”邱時接着問。
“不能,”支離破碎說,“最近我需要你的人多去外城轉轉。”
“公司人手不夠了?”邱時說。
“邱時,你問題太多了。”支離破碎說。
“給我點兒裝備,”邱時說,“我的人雖然不是手無寸鐵,但基本也就是手持寸鐵。”
“明天下午,”支離破碎說,“你拿什麼交換。”
“地圖。”邱時說完一擺手,結束了通話,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兒,咬着牙說了一句,“真他媽黑。”
“跟他們談點兒條件,”老頭兒轉過輪椅,“他們肯定有麻煩了。”
“嗯?”邱時馬上反應過來,走到老頭兒身邊坐下,“拍到什麼了?”
老頭兒面前的顯示屏上是李大頭剛拍的視頻,黑糊糊的一片,勉強能看清人影晃動,是剛那個女孩兒殺掉感染者的畫面,身手不錯,挺利索。
“麻煩是我得去收屍嗎?”邱時問。
老頭兒暫停,放大畫面,提亮。
“還有個人?”邱時湊近顯示屏。
視頻繼續播放,那個人影一閃而過,速度快得視頻仿佛掉幀了。
邱時有些吃驚。
還真他媽有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