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深深的陷入皮肉裡,鮮明刺痛。
愛月海坐在浴室的地闆上,冰涼的地闆,狹小的空間,熟悉的房間,從來沒有這麼讓她喘不過氣。
像是即将窒息——
紅發的殺人魔利落的蹲在她的面前,撐着下巴,興緻勃勃的望着她。
他唇角燦爛的笑意,和瓷磚地闆的花紋,都像是漩渦。
腦内神經針紮般綿綿疼痛,胸腔像是被什麼沉沉的東西壓着,她有想要嘔吐的幻覺。
一朔……
在錐紀的家裡裝了竊聽器?
在茶幾上排的整整齊齊的零件,電視新聞的聲音,她枕在他的膝蓋上,瞥見的他的平闆上的複雜線條,以及緩慢移動的紅點。
一朔總是帶着的耳機……
定位器……監視器……竊聽儀?
她将這些詞語放在嘴裡咀嚼,花了很長時間,才理解這其中的意味。
被扔在地闆上的小機器上扯着長長的線,雜亂的像是她寫作業時,不耐煩的畫出的一圈一圈雜線。
這種東西……這是一朔一直在暗中監控着她的證據……?
“……”她的嘴巴微微張了張,像是擠出的聲音極弱,“……”
“嗯?”
紅發的殺人魔稍稍往前探身,碎發從兜帽下灑落,他好像對她的反應很感興趣。
“他……現在在哪裡?”
監聽也好定位也好,根本無所謂她不關心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
一朔還好嗎,還活着嗎?
“……?”
殺人魔怔住了。
他似乎是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往後退了一步,與愛月海拉出距離,由上而下,仔仔細細打量她,“這就是你看到這些東西的感想……隻有這些嗎?”
空蕩蕩的浴室裡,愛月海跌坐在地闆上,默默回視他。
四目相對,殺人魔忽然捧腹大笑,“不錯,不錯,你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掌控欲過強的男友,以及對他的行為放任無視的女友,這兩人的扭曲契合程度,簡直連他都感到瞠目結舌了。
他的笑聲聲音嗡嗡在浴室裡回蕩,笑了好一陣,才終于停下來,興緻勃勃的蹲在愛月海面前。
“告訴你也沒關系。”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笑容一如過去般燦爛陽光。
“你的男朋友啊……我當然是殺掉了。”
愛月海沉默。
下一秒,她猛然掄起金屬扳手,向着殺人魔揮去。
全力一擊下,金屬扳手重重朝着他的臉上砸去,破風聲如裂帛,愛月海朝他撲過去。
殺人魔稍稍偏頭,扳手貼着他的臉飛了出去,他笑眯眯伸長手臂,在愛月海朝他撲來時,往旁邊一閃,從後方往她的肩膀上一按。
愛月海一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闆上。
“咚——”
浴室的瓷磚冰冷,摔得她頭暈眼花。
愛月海擡起眼,狠狠盯着殺人魔,目光幾乎将他撕扯成幾塊。
殺人魔低頭回視着她,他的面容處在背光中,一線鮮血,從臉頰上緩緩流淌下來。
他與她對視着,好一會,才挪開視線。
似乎是終于意識到臉上的熱意,他走到鏡子前,對鏡左右轉頭,兜帽下的臉頰上,一道顯眼的紅痕。
他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用指腹擦過臉頰,随即舔去手指上的鮮血,垂下眼瞥向愛月海。
“你的力氣比一般人要大啊。”
真是勇氣可嘉。
遭遇到這樣的事情,不是吓到渾身發軟,而是一再嘗試襲擊他。
不錯,不錯。
他蹲下來,捏住愛月海的臉,笑意從眼中溢出。
“我喜歡你。”
他咬字清晰,注視着愛月海通紅的眼睛。
“不過,看來,還是得先把你捆起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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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月海所處的位置,從浴室,轉移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客廳内也是空空蕩蕩,溫馨的家,此刻變為不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的恐怖刑場。
日常看慣了的擺設,此刻都感覺陌生。
茶幾上還放着她下午吃空的薯片袋,一切都和幾個小時以前沒什麼分别。
愛月海坐在沙發上。
殺人魔雖然說了“捆起來”,可她的手腕和腳踝,都沒被任何東西束縛。
沙發柔軟,坐下去微微凹陷,她的後背靠在靠枕上。
在浴室襲擊他之後,他一邊吹着小調,一邊把她扶起來。
她看着自己如同牽線木偶般,跟在他身後,安靜坐在了沙發上。
身體,就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捆住,手和腳,都無法動彈。
糟這是什麼。
愛月海渾身僵硬,她的腦中猛然浮現出一個詞,之前,一朔曾經和她提到過的。
“異能。”
手腳的關節,此刻都變得不聽使喚,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像在做一場清醒的夢,能夠感知,卻無法操控。
愛月海本來對竹馬的話半信半疑,此刻卻由不得她不相信了,科學世界内,沒有聽一段口哨,就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的。
她又不是舞蛇人籃筐裡面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