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客的聲音歸于平靜,客廳裡安靜許久,兩人都在想着事。
卡卡瓦夏問道:“憶者,實力有這麼強嗎?”
憶者,是一群追随記憶星神的使者,他們收集采撷大到每一個星球,小到每一塊磚石的記憶,然後把它們帶到流光憶庭,築造屬于記憶星神浮黎的宮殿。
而憶者之中有一部分行為頗為極端,比如焚化工,将記憶分為三五九等,會人為地挑選找尋過來的記憶,以期在「浮黎」創造的淨土裡更為寶貴純淨,絕不能被毫無價值的垃圾給掩埋。
還有竊憶者,就和字面的意思一樣,絲毫不遵循交換的規則,會直接從人的腦海裡将記憶偷走。
一旦兩者聯合在一起,造成的災難簡直難以估測。
好在像這類行為頗為極端的人,不過是極少數,流光憶庭中更多的憶者隻是作為旁觀者存在,他們會盡力避免自己的身影被記憶記錄下來,隻有極少數的人能觀測到他們的存在。
“目前還沒有接觸過他們,但銀河中有這樣的能力的人,除了他們沒有别人。”艾米莉說道,臉上掩飾不住的一股煩躁。
明明就差一點了,可臨到頭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雖然出于理智她應該冷靜下來,可她又怎麼做得到,她恨不得立刻沖出門,找到波提歐,告訴他站在他面前的是十幾年前被他收養的女兒,她還活得好好的。
卡卡瓦夏繞到艾米莉的身後,擡手為她按揉太陽穴,他目光溫柔的看着艾米莉,無聲的給她做支撐。
同為失去家的孩子,他們有幸能相識,彼此相依為靠。他的家人已經回不來了,他絕對不允許艾米莉也遭此難。
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無論過程有多麼艱辛,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幫她,讓她和她的家人團圓。
“今晚我們就潛入飛船,我陪你。”
“叮咚~”
門外響起門鈴,一身黑色西裝,戴着黑色禮帽的男子站在門前躊躇,他緊張的擡起手又放下,一邊往下按着帽檐,鬼鬼祟祟的看周圍有沒有人在看他。
卡卡瓦夏從可視門鈴看見,回頭看了一眼艾米莉,後者慎重地向他點了點頭,一隻手向身後摸去,将武器握于手中。
卡卡瓦夏打開門,詢問西裝男子來意。
西裝男子緊張的捏了捏帽檐,另一隻手捂住嘴巴小聲道,生怕被人聽了去:“這裡是不是要開一家能做衣服的裁縫店?我要定制一件天衣無縫。”
是客人,而且還是熟人,卡卡瓦夏和艾米莉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在過去的十幾年裡,艾米莉經營着一樁捏造身份的生意,銀河間遊蕩的巡海遊俠,背井離鄉的外鄉人,又或者是憶者,甚至是假面愚者,隻要有所求,她就能遞上一件“天衣無縫”。
她的客人中更多的是被當成“貨物”帶上飛船的人,在她的幫助下成為其他星系的泯然于衆的普通人,蟄伏在市野之中,像她外放出去的眼睛一樣,為她帶來自己所需要的消息。
她所需要的報酬也很簡單,幫她找個人。
但她現在已經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這樁生意随時能隐于曆史,隻有她曾經的客人才會記得這件事,并且秘而不宣地幫她隐藏下去。
按理來說她完全沒有必要冒這個險,但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理由才能去做。世界并不是用交易來衡量的。
去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情,和卡卡瓦夏一起,讓這件事都染上彼此的色彩,最好是隻要有人提到這件事都會心照不宣地想到他們。
隻要他們留下的痕迹足夠深,就不會像「阿爾岡-阿帕歇」一樣輕易被人抹去。
卡卡瓦夏側身将人放進來,在确定是客人之後,緊張的氣氛就和初雪見了暖陽一樣消融。
“非常感謝您當初給了我這身‘衣服’,因此,在聽到店長要在黑礦洞裡開個分店,我第一時間就來過來找你了,我現在靠它已經在黑礦洞站穩腳跟,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話,請盡管跟我說。”
西裝男子興奮道,眼底的感激不似作假,他是偏遠星系的原住民,一直以來都是靠着精湛的手工藝品在星際中混口飯吃,直到星際和平公司的到來,堅定的認為他們星球上有珍貴的資源等待被開采。
在星系領主和開拓部高管的合作之下,他們這些原住民就和失去了原有栖息地的野生動物一樣,被随意地趕到角落裡自生自滅。
反抗者甚至會被戴上枷鎖,成為另一種手工藝品。
因此,在遇到飛船上的傳聞時,他不像别人那樣滿心懷疑,而是抱着期待去嘗試一把。
隻要有一線生機,他都願意去嘗試,無論如何,結果都不會比現在更差。
“對了,我在下飛船後遇到了一些事情,有一個人攔截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找您的麻煩。”
他緊張地抿了抿嘴,有些擔心因為自己的膽怯而造成自己的救命恩人遇到麻煩,一時間不由在自己心裡默默祈禱着。
“放心,沒有人來找我的麻煩,更何況我做事向來不留證據,所有的尾巴都會清掃幹淨,自然也不會連累到你們。”艾米莉說道。
“隻是不知道來攔截你的是什麼人?有看見他的樣貌嗎?”卡卡瓦夏提問道。
客人扭過頭去看這位站在艾米麗身邊的少年,是不熟悉的人,但他曾在飛船上看見過,當時艾米莉和卡卡瓦夏兩人站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熟稔。
就是現在看起來面色不善,眼神鋒利像是要在他身上剜下一片血肉一樣,讓人膽戰心驚。
他搖搖頭:“沒有看見,他從身後挾持了我,我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看見。”
艾米莉點點頭:“我知道了。他挾持了你之後有問過什麼事情,做過什麼事嗎?”
之後客人就将他下飛船後被神秘的人挾持,直到被打暈在巷子裡後被路過的路人救助到附近的醫院的經過事無巨細的闡述了一遍。
卡卡瓦夏就像是頗具經驗的審問官,将每一個細節都問了一遍,甚至還時不時提問一些相駁的問題,确認他沒有撒謊。
直至太陽西斜,艾米莉在平台上預定的鐘點工都已經到了,卡卡瓦夏才放已經心力俱疲的客人。
被滿懷惡意的人發現到自己的蹤迹,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他自己倒是不在乎,無論怎樣危險的情景,他都會迎刃而解。但他不能連帶着艾米莉陷入到危險之中,他們要盡可能的将危險杜絕于搖籃之中。
就在客人戴上帽子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外又響起門鈴的聲音,這一次是卡卡瓦夏不認識的人,但他從來者的穿着可行為舉止可以判斷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