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憶庭。
在卡卡瓦夏離開後,這裡又安靜了下來,黑天鵝在前面帶路,波提歐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卡卡瓦夏最後塞在他手裡的東西和他最後說的話陷入了沉思。
“你似乎心存疑慮,不如和我說說,或許我能幫到你。”黑天鵝駐足回頭,古井無波的眼神看向他的眼睛。
被一位憶者注視着絕對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像是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從頭到尾連一根頭發絲都會被看盡,毫無隐私可言。
可他是波提歐,銀河裡最好的牛仔,還是個為複仇而生的巡海遊俠,若是連憶者的眼神都不敢對視,那他還不如早早轉世投胎算了。
因此,他毫不畏懼的迎上了黑天鵝的視線,鋒利的眼神帶着些戾氣甚至是挑釁,嚣張極了。黑天鵝輕笑一聲,放棄了這項幼稚的對決。
“那小子給了我這東西,看起來像是你們流光憶庭的産物,夥計,你有什麼頭緒嗎?”
波提歐把玩着手裡的水晶球,疑惑地問黑天鵝,他手裡的東西看起來和這裡整齊擺放的其它水晶球一樣,沒有什麼特别之處。
唯一特别的,可能是這顆水晶球看起來更“髒”,像蒙了一層霧一樣灰蒙蒙的。
黑天鵝接過波提歐手裡的水晶球,對光檢查,微弱的光線被水晶球聚焦起來,照亮了黑天鵝翡翠般紫色的眼眸,片刻後她給出了答案。
“有人給它上了一道鎖。”
像這類封存記憶的水晶,經常會有人上了一層封印,避免裡面的東西洩露出來,但這裡是流光憶庭,所有關于記憶的東西都難不倒這裡的憶者。
黑天鵝一隻手撫過水晶球,像擦去了一層霧氣一樣一下子就變得明亮,許多畫像在水晶球上湧動,像是在放映影片一樣。
“嗯……一份純粹的,頗具價值的記憶,極為真實沒有被動過手腳。”黑天鵝順手查看了記憶,帶着神秘的笑看向波提歐,她已經能預料到這段記憶會給眼前的牛仔帶來怎樣的風暴。
“我以憶者身份為它擔保。”
這段記憶絕對真實,隻是……
“不知道你有沒有面對它的勇氣。”
“笑話,巡海遊俠可不會因為這種似是而非的事情退縮。”波提歐嗤笑一聲,奪過黑天鵝手裡的水晶球,貼在額頭讀取裡面的記憶。
一陣眩暈過後,他感受到了微風吹拂,帶來青草的芳香和牧場牛羊的味道。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了一處草原之中,廣闊無垠的草原像是綠色的海洋,點點小花點綴在草原上像是浪花。
他回頭一看,看到了十數年沒有再見卻依舊熟悉的帳篷。熟悉到一閉上眼就能清楚地回想到每一處細節。
尼克老爸第一次教他使用手槍時,他慌慌張張在簾子上打了個洞,然後格蕾老媽絮絮叨叨地用布補上了破洞。
在這段記憶裡,每一處細節都像是真實出現在他眼前的一樣,哪怕是那個被填補上的破洞,連針腳都那麼熟悉。
是他、他的養父母、他的女兒還有他衆多兄弟姐妹共同的家,在十數年前已經在那場大火之中已經燒毀的帳篷。
波提歐看着帳篷的簾子,無比确信這就是他曾經的家。
帳篷的簾子被拉動,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簾子後面,看見他之後興奮的大喊一聲,然後邁着自己的小短腿跑了過來。
“爸爸!”
是艾米莉!
哪怕已經間隔了十數年,他依舊記得那個小小的人兒,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發,一張還帶着嬰兒肥的小臉每天都帶着無憂無慮的笑,她會牽着他的手學走路,然後在他彈吉他的時候聚精會神地看着他。
剛學會說話,艾米莉叫的第一個人便是他。尼克老爸還會在信裡抱怨,明明是他們帶孩子帶的比較多,結果開口叫人的卻不是他們。
在收到信後,他可是期待良久,恨不得馬上快馬加鞭回家,抱着自己的寶貝女兒聽她說上一天一夜的“爸爸”。
隻可惜他當時戰事吃緊,沒能空出時間回一趟家,來自于錯過了這麼久。
波提歐喉頭發緊,聲音沙啞,他扯出個笑容,蹲下身朝着艾米莉張開了雙手,還沒等他說話,他就看見艾米莉一臉害怕地看着他的身後,連連後退,最後跌坐在地。
和煦的微風突然急轉而變,變得緊張又猛烈,家裡的牧羊犬對着他身後狂吠,警惕的護着自己的小主人試圖退回帳篷。
他回頭一看,發現正是那群公司的狗,要是放在平時,他一定是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樣狂追不舍,定要讓他們脫下一層皮才肯罷休。
但是現在……
波提歐将槍口對準了他們,護在了艾米莉的前面,将她擋的嚴嚴實實。
波提歐突然明白了這段記憶出自哪一段時間,在他潛入飛船暗殺領頭人的時候。那個和泥鳅一樣滑不溜手的家夥,找了個替身替代他,自己卻像最卑鄙的小人找上了他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