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喉結震顫,卻沒有發出聲音。
“惠——”
【megumi】
幾乎是和【母親】一樣,在人生的最初,赤司征十郎就已經用本能記下的音節。
在牙牙學語、蹒跚學步時,在午後圓桌共享甜點、清晨教室互道早安時,在幻夢中,也在清醒時,他曾呼喚過無數遍的名字。
“好了好了,小征,不要拿那種語調喊我啦。”
“肉麻兮兮的,好像昨晚媽媽追的狗血劇裡患了絕症的男二号。”
掀開被子,感受到一瞬間刺來的溫度,藤原惠不自覺抖了一下。
“今天好冷,明明已經是四月末了呢。”
拉開窗簾,金色的陽光倏爾傾瀉,整個房間都染上暖洋洋的色彩。
她伸了個懶腰,春日裡清亮的光線為她打上好看的側影。
“沒關系,為了小征,我願意做一點犧牲。”
藤原惠轉身,義正言辭握拳清了清嗓子,大義凜然發言。
“很簡單,咳咳——”
“知道了,惠,先去洗漱吧。”
色澤深邃的紅眸淌出一點無可奈何的、妥協的笑意,赤司征十郎颔首。
*
善解人意的藤原惠小姐,舍棄了自己溫暖的被窩,犧牲了香香的回籠覺,拎着打着漂亮蝴蝶結緞帶的小蛋糕,決定陪孤零零的竹馬小征一起逛校園。
“惠,走路不要玩手機。”
站定,似乎是預料到她要無知無覺撞上來的結局,赤司征十郎甚至在轉身的同時,就已經預留出抵住她額頭緩沖的間隙。
他伸出手,不是想象中的柔軟觸感,騰不出手的藤原惠把她的手機遞了過來。
“惠,你到底玩了多久?”
點亮的屏幕顯示着岌岌可危的紅色電量值,背闆也燙得厲害。
她也皺眉:“我也奇怪,明明在車上沒有玩。”
藤原惠願意拿手中僅剩的小蛋糕發誓:“就是剛剛逛校園祭的時候無聊,才玩了一會兒。”
似乎是被默認的條約,所有的學校都會在校園祭這一天對外開放,隻要按照流程提前預約,就可以在開放日順理成章進入校園參觀。
“都說了是一個樣子啊,小征。”
拒絕了旁邊見縫插針遞過來的宣傳單,藤原惠興趣缺缺。
“大門也差不多,教室也差不多,就連校園祭的攤位都差不多。”
她連掰着手指的勁頭都提不起。
“快要焦掉的章魚燒、一點都不脆的可樂餅、看起來就沒什麼胃口的飯團,炒面面包應該也是冷的吧。”
“小征...小征?”
藤原惠回頭,四周全是人,根本看不到小征的影子了。
哦呼,都說了是一個樣子。
連站在這裡不動都會被人擠走這點也一模一樣呢。
有過一次經驗,所以根本不用着急,等着人流散開再彙合就好了。
無論是她還是小征,大概都不會選擇狼狽的撥開一個又一個人。
想到那些刻意被渲染情緒的劇情,藤原惠一邊覺得經典梗太容易被表現得很老土,一邊又覺得把自己和小征代入,着實有點尴尬。
她實在想象不出小征衣服被行人撞散、鞋子被踩掉,頭發亂糟糟、滿頭大汗的樣子。
崩人設了。
她甩掉腦中讓人充滿吐槽欲的畫面,準備拿出手機,說不定今天運氣好,在擁擠的人潮裡還能有兩格信号能讓她發個消息。
外套口袋空空。
啊,她的手機還落在小征手裡來着。
沒事的、沒事的。
她真心實意的安慰自己,至少小蛋糕還在手裡。
為了保護她的奶油小蛋糕,當務之急是要找個地方把它消滅掉。
找到了相當合情合理的借口,藤原惠毫無負擔的在這條校園祭小吃街的入口脫身。
好吧。
如果時空倒流,讓她再選擇一次,她覺得旁邊沒什麼香味的章魚小丸子也不是那麼差勁。
至少章魚小丸子會老老實實被她吃掉,而不是像她——犧牲了早晨的美好時光——換來的小蛋糕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毫不客氣的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