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是一時的,分析情報是下意識的。
原則性。
能用這種詞語描述,想必是出了大問題。
還有……安穩了太久。
這已經不是末世初期了。
人類與神明看起來也并不是完全隔絕的。
太宰治撇了撇嘴,早就猜到了大概會是什麼樣的劇情。
——無非是那些人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了,剛渡過災難就急着各處鑽營,甚至不惜鬧到神明面前。
恩将仇報,蠅營狗苟。
看到他們如此姿态……我的神明大人,你會後悔拯救他們嗎?
人類就是這樣,做着最肮髒的事情,扯着最離譜的謊言,理所當然的利己,假模假樣的仁慈。
他們會在命懸一線的時候對你痛哭流涕,又會在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利用你,舍棄你。
我的小神明,會被他們氣到哭鼻子吧?
說不定梨花帶雨的景色會格外漂亮呢?
太宰治不無惡劣的想着,臉上帶着些許絕算不上善意的笑。
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的把被雨淋濕的小狗撿回家。
又是一聲滋啦。
神秘優雅的黑色神明消失,定格的畫面重新變回了芥川家門口。
夜色溫柔,灼灼的薔薇依舊耀目,在夜色的妝點下,和剛剛的神女竟有九分相似。
是夜空啊。
月亮會溫柔的照耀着每一個生于黑暗的孩子。
少女再次出現,她似乎什麼也沒察覺到,自顧自的開始解說。
【
“自己給自己放假,可以,這很芥川老師。”少女笑意盈盈,“看海真的超級舒服的,尤其是在有風的下午,海的每一道波紋都不一樣,看着看着,心情就會不自覺的慢慢變好。”
“嗯,因為我這邊也靠海嘛,小時候很喜歡去海邊的。”少女眨眨眼,“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閑聊打住哈,下次再說,下次再說。”
“這裡其實很明顯,血薔薇殿下的心境逐漸改變,他從未停止過追問,卻又看不清前路,迷茫與痛苦交纏後,又逐漸釋懷。”
“走出過去帶來的枷鎖,他看到了人的堕落,看到了人的醜惡,他厭惡這個世界,卻又懷抱希望。”
“為什麼懷抱希望?”少女歎息。
“寫下羅生門,寫下地獄變,這些堪稱一絕的文章下,是他對整個世界的期許與反抗。”
他是開給世界的花。
“是他還在歌唱,還在熱愛的證據。”
“他還記得這是痛苦,那便還尚在人世。”
】
對啊。
那些文章字字玑珠,深刻的諷刺之下,又何嘗不是深切的期許呢?
他确确實實的,在期待。
期待什麼呢?
難不成是他們所謂的改變?
太宰治撐住側臉,嗤笑出聲。
“我天真的小鹿,非得把自己撞的頭破血流,才知道什麼叫做荒唐。”太宰治的話語裡帶着三分的似真似假的憐憫,卻又餘下了七分的嘲諷。
不知是在說他自己,還是在說别人。
其實,算不上期待吧。
芥川突兀的想到。
隻是在與自己對話,自問自答。
這樣悲慘的,堕落無疑的人生,到底是為什麼存在的呢?
舉目四望,滿目瘡痍。
在殺戮中尋求人生的意思是荒謬的。
那是任務,不是追求。
如果人生隻剩下苦痛,那又為何要如此頑強的求生?
他不明白。
【
“其實,芥川龍之介的作品,也是他逐漸剖解内心,解答疑問的過程。”
少女搖了搖頭,幾乎是帶着悲憫說道。
“珍惜這段時光吧,一切終将變成所有人都不願意見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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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預告,又似乎是警示。
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把目光放在了芥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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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回來的好早啊。”銀的聲音裡滿含笑意,“明天我有一天的休假哦,哥哥要陪我去逛逛嗎?”
“當然。”芥川點點頭,問起妹妹想去哪裡。
銀搖了搖頭,說還沒想好。
芥川沉吟片刻。
“不如去那家新開的商場?聽他們說,那邊的衣服很不錯,各種小玩意也不少。”
“聽哥哥的。”銀乖乖點頭,兄妹倆開始一同準備晚餐。
芥川家餐桌上的氛圍一向是不錯的,兄妹倆閑談着,屏幕也逐漸暗了下來。
】
“瞧瞧,森先生壓榨童工,讓人家小姑娘連買個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太宰治陰陽怪氣。
森鷗外面不改色,淡定回複,“森氏會社有完整的勞務合同,我們做六休一,這是早就寫在合同裡的東西。”
當然,僅限簽訂了合同的,不沾黑色部分的那些人。
森氏會社是正經企業,但港口黑手黨不是。
所以,剩下的港口黑手黨員工,當然是随叫随到——雖然工資和死後的慰問金都不低吧,但在某種程度上也确實算得上全年無休。
畢竟在上司有要求的時候,必須到崗——否則要是被安上了叛逃的罪名,就得以最不光彩的方式死去。
太宰治哼笑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在這種場合,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森氏會社背後埋藏着什麼樣的黑暗肮髒,他們也隻會心照不宣的微笑着對森鷗外問好。
這種事情,抖落出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太宰治突然覺得百無聊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