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憂慮這些。
随着天幕的播放,芥川已經感受到了那些東西。
那些被隐藏着的東西。
我們是這出舞台劇上,最親近的兩個人偶。
但現在,傀儡絲……已經斷了。
在他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它就已經斷掉了。
否則,他将永遠被蒙蔽。
芥川擡眼看去,那位首相大人已經帶着自己的扈從進來了。
周圍的人紛紛起身,或者鞠躬,或者微微點頭行禮。
芥川側坐着,靠着椅背,又将目光轉了回去。
那人也不惱,徑直在自己旁邊坐下。
——但是,銀,我不能停下,我也不會停下對真實的追求。
那是将我從這荒蕪的曠野中解救的唯一方法。
但我會讓它慢一點,再慢一點。
我相信你,銀。
也相信我們的情感。
“你好。”身邊那人的臉在新聞上經常出現,現在正挂着溫和慈愛的笑容,熱絡的套近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父親确實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
“哎?芥川難道還有什麼隐藏的身份嗎?”小老虎小聲問鏡花,雖然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會議室裡顯然沒法隐藏。
“芥川家已經消弭于曆史,您沒有必要提這些陳年往事。”芥川态度卻并不算好,回話的聲音冷淡至極,顯然,這些事他也是知道的,“我會做好我該做的事。”
“芥川家當年的事情實在是太大,我們也是有心而無力啊。”這人不愧能坐上這個位置,見芥川不想多提,順勢就帶了過去,當即話鋒一轉,“天幕既然降世,那就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共同面對末世,自然得同心協力。”
話說的好聽。
芥川完全沒放在心上。
“當然。”森鷗外言笑晏晏,暗地裡把芥川劃歸到自己的陣營裡。
芥川百無聊賴的撐着頭,既然森先生願意,那就讓他談。
答不答應做不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森先生是個聰明人——他當然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東西來打動他。
芥川默認了森先生代表他的行為。
江戶川亂步撥弄着彈珠,似笑非笑的看向森先生。
好一出大戲。
森先生還是做出了決定呢。
既然留不住,那還不如用來換一些更大的籌碼。
而芥川本身,就是這個最大的好處。
太宰治換了座位,坐到了亂步身邊。
“恭喜你,青出于藍嘛。”亂步戳戳失落大黑貓。
“呵。”太宰治趴在桌上,聞言把頭換了個方向,顯然不想說話。
“他不是我的弟子。”
“好吧。”亂步撇撇嘴,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甜口的汽水還留在他唇齒之間,幽怨的和太宰治趴在一起,“誰能沒有看走眼的時候呢?”
“不愧是,脫胎換骨呀。”
【
這一天實在不算愉快,芥川也恢複了正常的上班——似乎一切都在重新回到以往的模樣。
今天是周末,兩人難得的休假。
芥川換回了銀灰色的睡衣,手中拿着咖啡杯。
“早上好,哥哥。”銀自然的接過咖啡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我今天約了樋口出去,哥哥有安排嗎?”
芥川捧着咖啡杯,聞言說道,“我就不去了,玩的開心。”
“也好。”銀也不糾結,兩人坐在餐桌上準備吃早飯。
銀順手拿起桌上的報紙,看到熟悉的信息,笑着問道,“哥哥,如果你要出去的話,可以幫我帶本書嗎?”
“什麼書?”
“文藝春秋社最新出的刊版小說合集。”銀眨眨眼,像哥哥安利自己最喜歡的作品,“哥哥也可以看看,我很喜歡那篇《羅生門》——說起來,和哥哥的異能力是一個名字呢。”
芥川的手微微抖了抖。
他放下杯子,狀若鎮定的點頭。
“确實很巧,我會去看看的——不過我記得我們家……沒有定他們家的刊物吧?”
“确實沒有。”銀點點頭,“不過因為很多人都在看,我也是被别人推薦的——那篇《羅生門》實在寫的太好,幾乎已經人盡皆知,為着這個作家,不少人都去訂了他們家周刊呢。”
“但是好可惜啊,這周沒有我鬼先生的文章出版。”銀歎了口氣,“我還想看看新作品呢。”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你去咱們家書房翻翻,就能找到一打手稿。
芥川人有點麻。
寬!我沒有說要出版啊啊啊啊——
還有,為什麼我的文章鬧的滿城風雨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為什麼我沒有被下屬推薦?
難道是因為我平日太過不近人情,他們不敢和我說這種事情?
芥川内心已經跑了十幾次火車了,手上卻依舊有條不紊,給銀遞上背包,送她出門,再給門口的薔薇花澆好水,見銀遠去,芥川深吸一口氣。
一把掀開自家的郵箱,銀會定期在郵箱裡那報紙,按理說不會錯過信件——
破案了。
這封信,恰好的,被卡在了信箱的縫隙裡,除非蹲下身來查看,否則還真發現不了它。
漂亮。
一隻芥芥悄悄的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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