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人來看可能都瞧不出痕迹,但偏偏殿前忽然有僧人大喊一聲,厲聲斥道:“大膽老鼠精,竟敢偷吃佛祖香花寶燭!”
喜恰一驚,一下沒站穩,從高台摔了下來,這一下摔得狠,要是平時她都站不起身的,但驚懼之下還是叫她竄到了角落。
怎麼回事?蠍子精姐姐明明說了,此刻衆人會去佛台聽經,殿内不會有人看守的......
她方才進來也沒瞧見人啊。
沒來得及細想,厲色怒目的僧人已跨進殿内,四處搜尋。
喜恰畏畏縮縮在角落,擡眼一瞧,才發現四周有那麼多的佛像,他們都威嚴肅穆,厲目看着她。
她更怕了,隻敢一點點挪到門邊,不敢多有任何動靜。
“怎麼了?”
忽然眼前又閃過了一抹紅,小少年的衣角落進大雷音殿内玉磚,鮮亮的紅色蓦地罩住了滿殿佛相,叫她一時隻看得到目光所及的他。
僧人向小少年微微颔首:“三太子殿下,大法寶殿進了一隻貪食的小老鼠精,方才貧僧喊得太大聲,叫她跑了。”
“小老鼠?”哪吒微一偏頭,“小事,交給我便是。”
那不就正在眼下麼?他往先前察覺到的方向一瞥,卻發現早已沒了喜恰的蹤迹。
怎麼回事。
他耳聰目明,方才就察覺到了那絲氣息,剛要皺眉,忽然發覺腳底下有個微弱且嬌嬌的聲音喊他。
“壯士。”
“......”什麼士?
幾百年幾千年沒被人喊過壯士,哪吒有一瞬間愣神,他向來都被人喊三太子,喊中壇元帥,喊三壇海會大神,壯士這種稱呼已經配不上他的英武神勇了。
正想着,腳底下小心翼翼的聲音再次響起:“壯士,救我。”
他憑什麼救?
哪吒輕笑了一聲,他最是反骨,天生的叛逆肆意,當即利落地蹲下身去,将那隻毛茸茸捏在手心裡。
不過好歹掌心虛虛掩着,沒叫旁邊的僧人發現端倪。
“三太子這是在做什麼?”于是僧人問他。
哪吒目不斜視,一本正經道:“在探查妖精方位。”
“可有收獲?”
“沒有。”
僧人凝噎一瞬,其實說到底本也不是什麼大事,靈燭日日燃燒,那小老鼠精一口也不過一個黃豆大兒,實在算不得什麼。
思及佛祖将要回殿,僧人雙手合十道:“三太子做事穩妥利落,小僧便放心将此事交給您了。”
哪吒漫不經心嗯了一聲,他本來就做事穩妥,這小老鼠精不是一瞬間就落網了嗎?
自投羅網的鼠。
看着僧人走至外殿的身影,哪吒輕輕摩挲着掌間小老鼠的脊背,而後一展手心,将她擡至眼前。
“你......”
“壯士饒命!我、我給你當靈寵解悶,我給你當牛做馬,為奴為婢,反正怎樣都行,不要殺我!”她認慫認得比他想象中還快。
清俊張揚的小少年眉毛一挑,有些被她逗笑了:“我喜歡威武霸氣的,你這種不行。”
說起來那二郎真君的白色細犬倒是有幾分威武,可惜他不常在天庭久待,通常會下界除妖,不然真可以去尋個靈寵養在雲樓宮......
“我毛茸茸軟嘟嘟,很好摸的。”喜恰不死心仍在争取,不過閉着眼睛,不敢看他,“雖然、雖然我不夠威武,但我......”
但我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心一橫,她道:“但我可愛。”
“......”
哪吒噗嗤一聲,這下沒忍住笑出聲來,提溜起她的後頸,疑惑問她:“小老鼠精,你好大的膽子,别處不跑,怎得往我身下鑽?”
喜恰被捏着後脖子難受,哇嗚一聲:“你明明都發現我了!我還不趕緊跑,我不完蛋了嘛?”
這倒也是,哪吒點點頭,湊近了瞧她,這小老鼠倒的确長得有幾分可愛,眉清目秀的。
“那你倒是跑啊。”怎麼跑着跑着鑽他衣服底下了。
要不是這小老鼠精實在靈力微弱,法力低微,他差點要懷疑她是不是存了偷襲他的心了。
“我這不是沒跑過嗎?我就這麼一點兒大,一下能跑幾步路!”
原是她的确想趁亂逃跑,但是平日裡自诩腳程快的小老鼠在哪吒與守門僧人面前實在不夠看的,才跑了一半,大雷音寺正殿門還沒挨邊,就被他一把撈手裡了。
“......”果然,這樣的鼠怎麼可能偷襲他。
哪吒失笑,沒真存心要她做什麼靈寵,這種就不是他喜歡的,況且她犯了錯,還是得交由靈山之主佛祖來處置。
“老實待着吧。”哪吒囑咐她。
沒将她就地正法,是曉得佛門乃是清修之地,她靈力純粹,隐有佛靈之息,或許是靈山天生地養的老鼠精,又或許得了哪位佛子照拂過。
就這樣殺了也可惜,若真受人照拂過,平白牽扯一樁因果,得不償失。
不過想到這裡,哪吒又問了她一句:“你說做我靈寵,你難道不是别人的靈寵?”
喜恰一愣,這就是她害怕起來胡謅的,畢竟她資質愚鈍,沒什麼靈力,兩百年都化不了型,哪裡能有什麼求饒的資本。想起蠍子精姐姐曾說過,她們這樣天生的妖精能給人做靈寵結契約,一時就嘴快了。
“我不是啊。”靈山衆佛無欲無求,況且她法力低微,當靈寵能做什麼?
她其實也不想做靈寵,她還要回去找金蟬子呢。
“哦。”哪吒沒再問,隻是把她重新放回了掌心。
他不說話,喜恰卻心急如焚起來:“壯士,要不你還是認我......”
算了,當他靈寵也行吧,好歹保一條命,要等佛祖來了,還不曉得如何處置她呢。
“佛祖回殿,衆僧避讓——”正想着,殿外就傳來了守門僧的誦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