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看那繡屏,見外面的燭火把影子綽綽地映在上面,确有人走了進來。陸采莼忽心生了詭計,想要吓來人一吓,便躲到了和歡床旁的陰影裡。
可看到來人身影時,陸采莼卻心生了疑惑,想那白玉堂穿的不是火紅的喜服麼,這人怎一身青的打扮?
房中紅燭昏暗,來人走上前,一把扯下了床沿被褥頂上的紅蓋頭。被褥撲地倒在地上。陸采莼這才明白過來,這人恐怕正是那姓李的刺客!他在院中無法分辨“張數”,但他是見過分岚的,便潛到了屋中,想看這到底是做戲,還是真的張數未死,向他尋仇來了。
陸采莼不知他武功深淺,但見這人覺察自己上了當,便要溜走,心說:此時師叔與幾位哥哥都不在身邊,他既能悄無聲息地潛進來,必定也能悄無聲息地逃走,這時候放走了他,下回便不知怎樣逮住他了,我須得纏住他,再弄出點動靜,好把師叔他們引過來。
這樣想着,陸采莼見他繞過屏風,要從窗戶裡躍出,連忙縱身撲上去,捽住了他一隻腳。
見屋中還有其他人,來人也吃驚不小,回頭一看,竟是個俏麗的女子,當下心中的警惕便去了一半,手攀住窗棂,另一隻沒被禁锢的腳邊朝陸采莼面目踢去。
陸采莼向來最是靈活,哪能叫他踢到。她側頭避開,心中想到離得最近的是歐陽春,嘴裡已放聲大喊起來:“師叔!抓到人了!”
那人見她喚人,知道半刻耽誤不得,雙手分出去,各把住窗戶兩邊,當空把身子一旋,便似一支飛梭一般。陸采莼對他這一招始料未及,跟不上他的動作,手再也捉不住他的腳,整個人向後跌去,手裡還抓着一隻空靴子。
那人也不顧丢了靴子,縱身躍出窗外,見的卻是挺劍而來的“張數”,身後跟着王朝馬漢與展昭三人。
“張數”抹掉臉上的易容泥,露出一張清俊無俦的面目來。正是白玉堂。白玉堂借着燈火見了來人眉骨上的傷疤,不由笑道:“小爺千裡迢迢從松江府趕來,終于要捉住你這厮了。”
那人一心要逃,對白玉堂的劍招隻避不還。兩人纏鬥在一起,白玉堂占據上風,卻始終不能拿住他。
忽然,那人手伸進懷中,似是要掏出甚麼厲害寶貝來。白玉堂與跟随的三人隻怕他撒出毒藥,忙退避開去。那人瞅準這個空當,轉身又逃。
衆人隻追他到牆邊,眼見他就要逾牆去了,一旁閃出歐陽春來,揚掌朝他劈下。那人是在歐陽春的手下吃過虧的,也不敢硬抗,隻使出渾身解數左閃右避。
最後,被這一衆人圍困在當中,那人眼見要無路可逃,怎知他又伸手去懷中掏。展昭和馬漢趕在最前面,叫道:“這厮是唬人的!”
話音剛落,那人手中便撒出一片煙灰來,頓時迷了人眼。
終于又阻了衆人片刻,那人望牆上躍去,就要逾牆走了。卻怎知身下往下一墜,他心中叫起不好來。原來韓彰與蔣平二人已在牆下扯開了一面羅網,正等着他落下來。
空中要變換身形最是困難,那人便直直墜入了網中,給韓蔣二人捆了個結實。
衆人趕出門外,歐陽春見了那人被捆在網中,忙道:“不好!當心他服毒自盡!”
韓彰聞言,右手有如遊蛇,頓時捏住了那人兩腮,左手則從身上撕下布條來,團了,塞進他的口中。蔣平則并二指,把他身上的穴點了,讓他不得動彈。
環顧衆人,盧方問道:“沒有人受傷罷?”
隻展昭與馬漢二人在揉着眼睛。蔣平忙湊上去,幫他們查看,道:“隻不過是尋常香爐灰罷了。用水洗淨便可。”
徐慶拿腳去踹被捆在網中的人,罵道:“你這鳥賊,這種下作手段也使得出來。”
王朝道:“請衆俠随在下押解這人上開封府去。”
盧方道:“院子裡還有好一衆朋友,待盧某先去安撫了他們,再随王兄上開封府。”
白玉堂不太情願再湊這個熱鬧,于是向盧方道:“張數是小弟扮的,這安撫之事,該是小弟去。”
歐陽春平生最不愛的就是和官府打交道,便順着白玉堂的話,道:“某和小侄留守此處,以免衆人嘩動,白少俠勸解不及,到時候不好收場。”
衆人又再作商量,留下白玉堂、歐陽春、陸采莼三人來。這頭陸白與歐陽春三人望屋裡走,那頭衆人捆着李姓刺客投開封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