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惜弱自然是欣然答應,兩個人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玩笑話後,就去廚房裡忙活去了。包惜弱将一隻雞和着白菜、豆腐、粉絲放入大瓦罐中,在炭火上熬着,再切了一盤臘魚臘肉。而蔺湘蘭則是将排骨在大鍋中炖得噴香軟爛,又趁着這個機會又做了一道油焖冬筍。兩個人一直忙到了傍晚,這才準備隔壁去請郭嘯天夫婦飲酒。
念及包惜弱現在也有身孕,就算她毫不知情,蔺湘蘭也仍是主動自告奮勇前去請郭嘯天夫婦。和她印象中一樣,郭嘯天欣然過來。李萍卻有了身孕,這幾日隻是嘔酸,吃了東西就吐,便推辭不去。
見李萍面色難看,蔺湘蘭不好就這樣轉身離去,連忙燒了壺熱茶給她倒上,還不忘借了他們家的小廚房,燒熱油鍋,做了碗蝦仁蒸蛋,又煮了碗熱騰騰的陽春面。忙完這些,蔺湘蘭這才和李萍一個桌子坐下來。
李萍知道蔺湘蘭今晚約好了要去楊家喝酒,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說道:“好了,妹子,你先回去吧。這還下着雪呢,等到晚上了,路可就不好走了。”
“沒事,我在這陪陪嫂子。”蔺湘蘭擔心李萍的身子,擺了擺手,說道,“你一個人待在家裡,我不放心呢。等郭大哥回來,我再回家去也不遲。來,多吃點蝦仁,補充補充體力。”
蔺湘蘭說着,給李萍夾了一筷子蝦仁過去。李萍借着燭燈看過去,見蔺湘蘭面色白似質地上乘的羊脂玉,燈下纖長的睫毛又在她面上迂回出一道小小的陰影,不禁又感歎道:“唉,妹子,你倒真不像是這牛家村的人。”
蔺湘蘭聽了這話,筷子一抖,剛夾起來的蝦仁又跌回了碗裡去,“啪嗒”一聲就濺起了湯汁,又在蔺湘蘭的袖子上濺起了幾朵油花來。
她笑道:“哎呀,你說什麼呢。我确實不是牛家村的呀,我才在這裡住了一年多嘛。你别說,這裡雖然偏僻了點,但勝在清淨,我從北逃到南,一路上走過來,沒少被人呼來喝去的,也就在這兒過得舒坦。”
“我還記得你第一天到牛家村的時候呢,那天我也在人堆裡,老遠就看見你,騎着匹小白馬,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倒像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李萍說到這裡,陡然頓住,忽而想到這蔺湘蘭沒逃到南邊之前興許也真是什麼京城富戶的姑娘,若不是金兵南下,也不會鬧得這個狼狽模樣。她一時感慨萬千,擺了擺手,說道:“害,不提這個了,吃飯、吃飯。”
李萍和蔺湘蘭有的沒的的聊了幾句,看天色漸晚,就又勸她快些回家去。這回蔺湘蘭沒再推辭,叮咛了幾句,便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剛走出沒多久,蔺湘蘭就聽得東邊大路上傳來一陣踏雪之聲,腳步起落極快,在這一片寂靜的夜色裡聽得人毛骨悚然,蔺湘蘭大着膽子轉頭望去,卻見來的人是個道士。
那道士頭戴鬥笠,身披蓑衣,全身都在這寒風裡罩滿了白雪,一柄長劍斜插在背後,劍把上黃色絲縧在風中撲拉拉地筆直揚起。
得,她好像知道來的人是誰了。
蔺湘蘭這樣想。
丘處機。
蔺湘蘭還依稀記得,丘處機殺了個名叫王道乾的奸人,引來官兵追殺,兼之郭嘯天和楊鐵心二人曾邀他飲酒,更為後期的變故落下口實,惹得牛家村慘禍橫生。
系統雖不讓蔺湘蘭插手劇情大緻的故事線,可就這樣當一個旁觀者,她卻亦是于心不忍。
她在牛家村一年有餘,郭嘯天夫婦豪爽熱情,楊鐵心夫婦仁義溫和,待她如自家親妹一樣,她怎能忍心看他們好好的兩家人遭遇殺身之禍而無動于衷呢?
這樣一想,蔺湘蘭擡手按上腰間玉骨鞭,朝着那道士招呼道:“喂,你看,今日這天寒地凍的,路多不好走呀,我說,走在那邊那位道長,你怎麼就走得這麼快?又為何不肯留步,歇歇腳呢?”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出自《國風·王風·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