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擔憂的事并未發生,神宮寺千夜沒打算和野犬搏鬥,僅是看她體力不支順便捎上一程。
他輕點地面,躍向天空,三下兩下地跳到犬群無法觸及的高處,沿着錯落有緻的建築物離開此處,将犬群和犬吠統統甩在身後。
直至脫離危險,神宮寺千夜才解開器物形态,他盯着空蕩蕩的手沉吟不語。
不是錯覺,他的力量變強了。
自從在網上發表了《絨毛》,他一直有這種若有若無的感覺,但力量過于微小,不太容易判斷,再加上一般情況下他不存在戰鬥需求,沒有真槍實彈的機會讓他細細體會。
而從前面迎戰芥川龍之介,到現在甩開犬群,他就越來越明晰地判斷出自己的力量今非昔比。
換作以前的他,不可能毫發無傷地制服芥川龍之介。
畢竟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學神嘛。
那麼,問題來了——
力量的源泉是什麼?
是越來越多的人類對腐朽的文壇失望了,還是他借助互聯網收獲一批新讀者?
盡管兩者皆為他的信徒,他一視同仁地愛護每一位信徒,但就算是神明也不乏存在私心,他更希望大部分信徒是後者。
他的信徒是他的讀者,這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與此同時。
恢複人形的裡苑松了一口氣,她整理完逃跑途中吹得淩亂的頭發,欣慰地拍了拍白發神明的後背,臉上浮現出吾家有神初長成的笑容。
她打趣道:“想不到大文豪先生也有細心的一面呀。”
特意把她切換成便于攜帶的器物形态,一定是考慮到她拖着他逃跑耗盡體力了。
雖然生活環境不太好,但他是一個體恤下屬的好神明。
神宮寺千夜被砰砰兩下拍回了神。
他盯着新上任的神器看了幾秒,很快就放棄了自認為無意義的思考。
無論哪一類信徒更多,他都會十年如一次地繼續創作,其他事就交給人類自身來選擇吧。
“一個合格的作者需具備優秀的洞察力。”神宮寺千夜不卑不亢地說,“很明顯,攜帶筆刀比提着你逃跑方便多了。”
裡苑:“……”
裡苑:“我收回前面那句話。”
神宮寺千夜疑惑地歪頭:“你聽不出這是一個玩笑嗎?”
裡苑更吃驚了:“你居然會開玩笑?”
“幽默不是人類的特權。”
“你有冷幽默的天賦。”
“?”
插科打诨了幾句,神宮寺千夜環視四周,環境頗有幾分眼熟:“我們是不是來過這裡?”
裡苑的記性比滿腦子隻有文學的神明好多了:“這是我們進來的地方,我們應該把貧民窟逛完了。”
“那不就毫無收獲嗎?”神宮寺千夜的語氣有幾分不明顯的沮喪,“我以為橫濱的平民窟會和流星街一樣,人才輩出呢。”
“流星街是哪兒?”
“庫洛洛·魯西魯的故鄉。”
“……”
這人到底是誰啊!?
離開貧民窟時,天色已有暗下來的迹象,火焰般的晚霞從海面燃燒着天空。
裡苑無力地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說實話,她已經接受了陪笨蛋神明過家家的現實,别說找個識字的特殊體質人類當中間人了,她對維權讨債這件事都不再抱有希望。
大不了他倆一起去發傳單、搖奶茶、扛麻袋,總能找到賺錢的活兒。
最差也不過被房東轟出地下室。
她都想好了,反正普通人類看不到他們,他們可以去家具城睡覺,還可以去健身房洗澡,沒準兒比陰濕地下室過得舒服。
果不其然,神宮寺千夜沒有放棄的打算:“這是異能力者的主要活動地帶,多走動一下,可能會有新發現。”
“但路上人好少啊。”裡苑張望一圈,“這裡不是商業中心嗎?怎麼比我們住的偏僻居民區還冷清?”
“是有些奇怪。”
作為神奈川縣重要的國際港口城市,橫濱的街道不知為何有些冷清,稀稀拉拉的行人快步流星,要麼低着腦袋,要麼神情警惕,仿佛随時會有災難降臨。
神宮寺千夜不動聲色地觀察環境,準确來說,是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更深層的“環境”。
半響,他得出結論:“比白天更濃重了。”
“有嗎?我們剛到的時候人更多吧?”
雖然稱不上熱鬧繁華,但裡苑清晰地記得幾個小時前的橫濱沒那麼冷清。
“不,我指的是妖魔最喜歡的陰郁空氣。”
神宮寺千夜擡頭向上空望去,本該瑰麗的晚霞像是覆上了一層若隐若現的黑色薄紗,散發着不詳的氣息:“雖然目前還不至于,但再任其發展下去,恐怕會形成時化。”
“時化是什麼?”裡苑問。
“彼岸的妖怪最喜歡的東西,屆時會聚集大量妖怪,從而引起一系列災禍。”神宮寺千夜頓了頓,“但那是時化發生後沒及時處理的後果。”
裡苑敏銳地理清邏輯:“意思是冷清另有原因?”
“嗯,但具體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可能隻是着急回家看黃金檔節目……”
“——嘭!!!”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的巨大爆炸聲打斷了神宮寺千夜的舉例,随即“哒哒哒”地響起一陣連綿不斷的槍響,霎時,街道黑煙滾滾,與常人不可視的陰郁空氣交融在一起。
“是港口Mafia!”
“該死的!怎麼又開始了!?”
“橫濱完了!”
……
耳邊充斥着人類驚恐的喊叫。
神宮寺千夜望向激烈火拼的爆炸地帶,倒映在堇紫色眼眸中的風景從暮色變成濃煙。
幾秒後,他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黑.幫火拼。”
裡苑:“哦你個頭!趕緊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