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闡述生命的意義卻在光鮮亮麗的表面下埋藏了無止盡的虛無與荒誕?
懷揣着諸多猜測,森鷗外拐彎走進大廳,但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他當即僵在原地。
此前空曠的大廳被占據了接近一半的面積,不僅顯得非常擁擠,還有一種頭重腳輕的不協調感。
最誇張的是,一塊碩大的木質招牌插入地闆,高度幾乎與天花闆接連,如此招搖的架勢像是生怕被人忽略,而比大小更觸目驚心的是刻在招牌上的文字……不對,分明是拿毛筆寫上去的,墨水還沒幹。
招牌從上到下,幾個大字——
「港口Bookshop」
森鷗外:“……”
突然看不懂日文也看不懂英文了。
分開來他都能理解,但合起來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像魚和自行車一樣毫無關聯的兩個詞可以不顧世俗的眼光拼在一起?
港口Bookshop……?
改名成港口書店嗎?簡稱港書?
啊???
走近一看更是氣笑了,招牌的正面和背面都貼心地寫了一樣的大字。
這下好了,無論是從内部走出去還是外部走進來,「港口Bookshop」都會平等地親吻每一個人的眼睛。
哪怕港口Mafia沒有改名,那麼大一塊招牌立在那裡,很難不把它當成組織的名字。
森鷗外油然而生一股深深的無力。
誰能告訴他,敬愛的新任首領又在搞什麼名堂?
他該慶幸神宮寺千夜終于分清楚港口和碼頭的區别,還是該悲傷Mafia被爆改成Bookshop?
好在一大把歲數不是白活的,森鷗外很快就調理完畢,他認為自己猜到神宮寺千夜這麼做的理由了。
涉及黑.道的組織,往往會有一個白道上的身份,交易、合作、露面、上市等等,各方面都會方便很多。
用書店來包裝不失為一種辦法。
……但橫濱有誰沒聽說過港口Mafia的嗎?
森鷗外放棄思考,除了視覺效果比較震撼,他暫時沒想到還會造成什麼影響。
事已至此,他一介司機也不可能力拔山兮氣蓋世——指把招牌拔出來丢了。
走進比廁所還大的圖書角,森鷗外把所有作品的封面都大緻掃了一遍。
文名樸實無華,多為簡單明了的詞語或短句,風格推測為正劇。封面設計和述職報告沒什麼差别,既沒有好看的封面,又沒有精心的文字排版,屬于不是首領光環就無人會翻閱的類型。
若是讓他說出特别之處,思來想去隻有手寫,效果類似于誇别人家小孩半天隻能擠出一句健康。
僅用書名下定論太膚淺,森鷗外從書架上找到神宮寺千夜提到的《罪戾》,他決定好好拜讀一番,老首領之死的秘密沒準兒就藏在這本小說中。
稿件取下,空缺位置自動填充,酒紅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
——這是新任首領的能力?
腦海中快速浮現太宰治捧在手中的稿件,那位少年的異能力是無效化,既然能被他親手觸碰,說明這不是異能力。
果然,猜測的方向沒有錯,神宮寺千夜是咒術師。
事件的真相似乎随着細節的把控逐漸浮出水面,森鷗外挂着淺淺的笑容,翻開了手中的《罪戾》。
看開頭他就能笃定,這是一本扮豬吃老虎流的推理小說,不被看好的偵探在案件中逐漸展現出自己的能力,最終獲得大家的誇贊與認可。
相當套路的小說。
每一步劇情都在預料之内,案件本身也相當無聊,靠的是和讀者打信息差和信息污染增加懸念,最後揭曉新線索一錘定音。
也就是說,兇手不是靠前面的劇情推理出來的,而是取決于作者的心情。
拿出房東夫婦的罪證就是他殺,拿出自殺憑證的證據就是自殺。
推理小說不靠線索串出證據,确實是不太優秀的作品,但距離太宰治的那段描寫似乎有些誇張了。
直到看到最後一頁的末尾,森鷗外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他死死地地盯着「既然警察來了,那就沒我的事了」那行字看了很久,捏着稿件的手微微顫抖,心情許久不能平靜。
——這就沒了!?
有一種讀者認真的但作者在耍人的絕望,想毆打作者卻又打不過。
他好像知道老首領是怎麼死的了。
這絕對是活活被氣死的吧!?
森鷗外往前翻了幾頁,翻到死因描述的片段,想弄清真相的他又陷入沉默了。
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死因是蛇毒?
不,死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森鷗外表情嚴肅地将《罪戾》放回原處,兩份手稿合二為一,卻沒有讓他的震撼與痛苦一道折半。
他轉過身體,默默環視前後左右将自己包圍的作品,腦子裡隻有一個絕望的念頭。
難道,這些全都是……?
為了今後在港口Bookshop的地位,他要把這些小說全部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