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倒是沒有看向她,隻是穿過人群,走到顧陽封面前,在喬平鐵青的臉色裡,十分随意地抽出了這個老電影人手中的分鏡本。
“讓我看看,”粉色西裝男甚至連□□鏡都沒摘,舉起分鏡本仔細看了兩眼,裝模作樣地疑惑道,“我沒記錯呀,上面寫着是女二燕徐雲拍23-8,怎麼改了?”
原本站在一邊也是滿心緊張的高亦巧臉上瞬間湧上了喜色,而顧陽封和謝憶南的神情則是灰敗到了底。
“嗯?顧導,我問您呢,”粉色西裝男把分鏡本重新放回顧陽封的手裡,涼涼道:“為什麼改了分鏡本,我們當時敲定了這版是我記錯了還是你記錯了?”
顧陽封幾乎不敢擡頭直視他,強作鎮定道:“後來我們和編劇做了些修改,沒有大改,所以還沒有來得及和唐總您彙報。”
楊副導演連忙在一邊硬着頭皮圓場道:“對的,劇本落地難免會有修整,這次也是一個小改動,就兩三個鏡頭,很快就拍完了。”
“哦,那我是不是還應該對你們說一聲辛苦了?一部電影拍的熱火朝天的,封四小時的路還能留三小時吵吵架,一會吵誰跳樓,一會吵開除哪個道具師,”粉色西裝男語氣越來越輕浮,怒意卻逐漸浮現,“花的不是你們的錢,就無所謂是嗎?”
楊副導演和喬平等人惶恐萬分,連忙擺着手:“不不不,我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唐總您誤會了,您消消氣,我們這個鏡頭很快就拍完!”
西裝男突然歪着腦袋看向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夏青,嘴角一揚,戲谑道:“我的錢确實不夠你們花,但你們怎麼連在其他投資人面前賣力表現的覺悟都沒有?”
“我不在,你們是一件正事都不幹是吧?”男人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他敲着顧陽封懷裡的分鏡本,邊敲邊罵:“我對你們要求苛刻嗎!我這個主制片人不夠給你創作空間嗎!我說了,我們提前把重要分鏡磨好了之後就按着這個拍,我飛到全球各地給你們找錢找技術人才,你們就是這麼回饋我的!”
“演員之間搶戲打架還能打到道具師頭上!三個制片人四個導演一個下午拍不完一場戲!是要我再去找關系再給你們封四個小時的路嗎!”
這下從顧陽封到謝憶南再到高亦巧,幾乎所有主創人員都大氣不敢出,邵巧巧拽了拽徐長嬴的袖子,徐長嬴低頭沖她輕松笑了笑,心裡卻開始盤算起怎麼悄無聲息地偷偷溜走,再擡頭時卻見夏青和張秘書都是一副平靜如水的淡漠神情,似乎就準備站在一旁靜候事态發酵。
不是吧,這麼愛看熱鬧嘛!
站在熱鬧中心的粉色西裝男宛若閻王點卯,在一群心虛惶恐的主創人員面前轉圈怒道:“演員幹不下去就滾!道具師幹不下去就滾!制片人沒有用也都滾!反正不是都當我有錢嗎?都滾了,我重新找人拍!尤其是導演!”
顧陽封一個不惑年紀的資深導演被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罵得渾身一顫,粉色西裝男幾乎和他懷裡的分鏡本幹上了,又開始敲那玩意:“我說了,什麼都可以動,這個本子上的東西不能動!你知道我為什麼在外拼命給這個電影拉錢嗎!你以為我是信你?信謝憶南?我是信這個本子!你以為我花了多少功夫找人去磨這個玩意?”
徐長嬴覺得不行,他還是要走,先不能管夏青他們了,他揪着邵巧巧的袖子,示意她和自己悄悄撤,邵巧巧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突然走,但是仍然聽話地和他一起在人群裡慢慢往後挪。
粉色西裝男越敲越生氣,他擡起頭聲音又高了好幾度:“你知道我找了誰去改這個本子嗎?我找了Edmund導演給我一格一格改的!你們算什麼東西随随便便就給瞎改一通!我請問你們自己是怎麼高估自己有資格去改劇情改分鏡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粉色西裝男激情四射的叫罵聲突然戛然而止。
快要被罵到休克的喬平顧陽封等人戰戰兢兢地不敢擡頭,都怕這個瘋财主是又突然想出什麼新的罵人句式,但足足二三秒過去了,财主大人還是沒吭聲。
衆人這才小心地擡起頭,隻見自家主制片人愣在原地,一臉不可思議,不知道看到了什麼。
“Edmund?”西裝男的聲音像是在空氣裡飄着一樣。
衆人簡直一頭霧水,難道主制片人把他的大師顧問也請回國了嗎?
粉色西裝男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鏡,他眨了眨眼睛,上一秒還滿是猙獰怒意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欣喜:“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劇組所有人,連同邵巧巧都摘下了墨鏡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已經挪到人行道邊上,此刻臉色如鍋底一般難看的beta。
“徐長嬴學長!”粉色西裝男沖了過去,開心地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