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顧食用對象健康的同時,令人食指大動。最重要的是,雙手遞給他時,閃閃發亮,比漫天煙華更為絢爛的眼睛。
外表不谙世事的女孩,打起直球,總是會讓直來直往的中原中也心猿意馬。
他對她的真實目的抱有疑慮,卻又無法真正地對其豎起應有的戒心。
他有時慶幸自己誤打誤撞救下世初淳,使毫無聯結的二人産生交際,有時感到無邊的懊惱,認為他們有更好的相遇方式,好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啄飲。
在中原中也看來,世初淳就是鋼絲上搖搖欲墜的舞者,青澀、純真,又神秘、迷人,渾然不知自己特殊的氣質,有多麼地吸引蟄伏在城市背面的野獸們的目光。
害得他每天都要想一百遍,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在她跌落之時,第一時間把人托起。
中原中也警告擂缽街的混混們,不準對世初淳出手,囑咐未成年自衛組織的夥伴們,多花費心思幫忙照看。
很多時候,他在忙得焦頭爛額的間隙,也會情不自禁地托着腦袋嘀咕,世初淳的監護人是做什麼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整日在危機四伏的橫濱晃蕩?
她想要從他身上得到的,難道比承擔那些潛在的災患更加地豐厚?
少許時候,中原中也仰望着天邊寥落的星辰,會起些為世初淳開脫的猜測。
如果世初淳的目标,是單純地擺脫掉她那不負責任的監護人,日後轉為投靠他……那,他是很願意養着她的。
他會拉她進羊組織,和成員們共同生活。
他會待她,與她待自己一樣的好。
“沒人和你說過嗎?中也。”
女孩聲線清脆,喚回中原中也飄忽的思緒。
瞅着他發呆的樣子,沒心沒肺的世初淳笑得更歡了。
她明媚的笑靥燦爛過六月的朝陽,玩笑句式的言語逐字拆解了,由她的嘴巴講出,說得明明白白,坦坦蕩蕩,似是成了衆所周知的金科玉律。
“你是整個橫濱最大的寶藏。”
中也,世初淳這麼喚他的名字時,總與他人顯得不同。
“等時機成熟,我想要同你介紹一個人。”
一個很好、很好,也值得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好孩子的人。
如此訴說着的世初淳,就像是動機不純的表演家。
總是時不時地撩撥他的心弦,動搖他的意志,執意将操控重力的異能者玩弄于股掌之間,變成她手頭随意彈奏的樂器。
她在危險的邊緣躍躍欲試,以換取兩人更加親昵的契機。
更糟糕的是,中原中也沒辦法真心實意地拒絕她的接觸,乃至自暴自棄地笃定了,恐怕是再鐵石心腸的歹人,也會在世初淳面前丢盔棄甲,自願沉淪。
怎麼可能有人能逃脫掉世初淳攻勢,任她孜孜以求,如同辛勤的蜜蜂無視甜美的花蜜;怎麼可能有人溺斃在她的汪洋星眸,如同新生的枝芽不歸順樹杈,臣服于她日複一日的和顔悅色?
何況中原中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照單全收了來自接濟者的全部好處。
對那過分親近的稱呼,年少的重力使張了張口,到底是沒反駁。
确認自己急躁的性情,會在這個人的和風細雨的應對下消失殆盡。中原中也合上了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沒有問,什麼時候時機才會成熟,也沒有問世初淳要同他介紹誰。
恍若與自我搏鬥,打了場酣暢淋漓的敗戰後精疲力盡。
擡腳踢掉路邊的石子,中原中也頭一回主動牽起女孩的手,帶着她遠離任何有可能損害到她的東西。
“走吧。我送你回家。”
……
非人的産物會做夢嗎?
在潛意識中構建出的對象,是興許對自己心懷不軌的潛在敵人?
掌握着好牌的他,終有一日會全部打爛?
由充溢着鐵鏽味的怪夢蘇醒,中原中也在睜開眼的時刻,頭腦風暴,對應了幻夢與現實裡的人物。
眨眼的功夫,他遺忘了夢境裡的種種,而敏銳地察覺到醒來後胸膛的某處曾經發生塌陷。
心口處傳來空落落的感知,鼓動着他得盡快地找到某個人,救助她,保護她,為其抵擋外邊的荊榛滿目,阻止一切延續的苦難,偏偏在對應到的時刻,忘記了那個人的面目。
遊戲廳叮叮哐哐的噪音不絕于耳,變種的輪盤機啟動,亮起五光十色的熒屏。
夏夜的知了聒噪個不停,高溫的季節連晚間微風也攜着逼人的熱度。中原中也胸口回蕩着難以言喻的焦躁,宛如理智與情感、過去同現在進行着激烈地撕扯。
胡亂地擦了把額頭不知道是被吓的,還是熱出來的汗,中原中也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名字,一張臉,繼而萌生了迫切地想要見到世初淳的念想。
他告訴自己隻是閑得慌,抽空見見早晨方才見過面的少女,而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否真的在那玄乎其玄的夢裡,見過了有關那個人慘不忍睹的場景。
去确定世初淳的安危,好平複跌宕起伏的心脈。
打定主意的少年,坐起身。
他掏出手機要聯系世初淳,翻找整頁通訊錄到末尾,劃到空空如也的第二頁,方是後知後覺地認知到,自己對終日朝自己噓寒問暖的少女知之甚少的事實——
他甚至沒添加世初淳的聯絡方式。
意識到這點的中原中也,俊俏的臉蛋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