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成功收獲一枚純黑的棋子。那是在漫無目的地跋涉着,變得面目全非的時空旅者。
太宰治自告奮勇當世初淳的家庭教師之後,她的筆記本記載的詞語變了。
由原來的橫濱國際港口都市,轉場到全國樞紐中心東京。從被吃、炸死、血浴、囚奴等死法,變成了中毒、淹死、窒息、被捅等死法,好處是從長期折磨縮短為高效送命。
東京死亡頻率之高,導緻夢裡毫無橫濱記憶的世初淳,在認知到自己是穿越到異世的信息之時,要麼是立馬死了,要麼是在快死了的路上。
每夜以各種離奇方式死掉上百次的世初淳,早晨醒來,最多記住三種死亡方法。
她翻過寫得滿滿當當的書頁,在某個黎明寫下了一個名字——江戶川柯南。
她的童年偶像。
關于東京迷夢的終結,源于炎炎夏日下的商場。
屆時博物館藏品失竊,知名男高中生偵探到訪。
甜品店食客三三兩兩,開着散發着涼氣的空調。悠揚的輕音樂緩慢,世初淳手邊放着多個國家的詩歌譯本。
她選擇最為熟悉的語種,默讀起裡爾克的《沉重的時刻》
“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哭,無緣無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此刻有誰在夜間某處笑,無緣無故在夜間笑,在笑我。
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走,無緣無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死,無緣無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少年體型的高中生偵探,攜着空手道比賽冠軍,閃亮登場。
青梅竹馬,說說笑笑。
濃情惬意的畫面,淡化了橫濱深埋的雷區引線。周圍不相幹的人事,似乎變成了乏味亂序的背景闆。
世初淳宛然一道灰撲撲的影子,獻上身為普通群衆最忠實的旁觀。
她投以路人演員最恰如其分的關注,甜膩的雪糕含在嘴裡,在咽喉口融化,順着血管冰凍了五髒六腑,拿捏住世初淳一整顆心髒。
童年最崇敬的對象,實乃東京最為危險的象征。
他的出場宣告着即将到來的殺戮盛宴,他的存在敲定了登陸地區必定發生的命案。
他緻她于深淵旁跌落,煉獄裡烤灼,熔漿下蒸騰,荒野處放逐。
他無數次地向她走來,每個腳步聲預示着死神鐮刀的逼近。
他突破暴風雪的封鎖,為見證事物的消亡到達此地,揭開謀殺案件的真相,切除無端屠戮的魔障。其結果,從來都不是尋求單一的拯救。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句諺語用在這裡,興許不夠恰當,但追根溯源,某種意義上,工藤新一确乎是間接殺死世初淳許多次的罪魁禍首。
縱使這些事況他皆不知曉,也從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埋藏在重重潛意識下的預警,迫使世初淳在目睹高中生偵探的須臾,做出遠離此人的舉措。
銘刻在靈魂的告誡,壓迫得她沒能反應過來,為什麼不是接近了,近距離觀摩自己幼年寄托想望的崇拜對象。
死去活來,活過來,複又死去。
光在東京地帶就重來了數萬遍的異鄉人,因為沒法承接輪回前的記憶,無從得知被層層封鎖後的悲慘過往。
這也意味着無論時空倒置,循環往複多少次,她都無法積累到有效的經驗。每次睜開眼,都會搞不清楚具體情況,就莫名其妙地陷入新一輪謀殺懸案。
難得摸索到了穿越的迹象,世初淳也會誤認為自己是第一次穿越,繼而重新開始學習當地的語言,磕磕碰碰地努力融入當地生活,再直接間接死于各種飛來橫禍。
由于沒有記憶,所以受苦受難。
如果繼承記憶,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能繼續保持理智,而非在周而複始的徒勞無益過後,陷入天命難違的癫狂。
“你是個偵探……工藤新一。”
金色琴弦撥動的無數個輪回裡,天落大雨。
好不容易學了點當地語言的世初淳,推開心向往之的高中生偵探,代替他被惱羞成怒的罪犯捅了刀子。
人類若能時時刻刻控制住自己,合當進階成俯瞰衆生的神明。
很明顯世初淳是個人,中庸、守序、無害,也沒有什麼急智可言。
明明清楚地知曉自己的存在微不足道,明明認為男主人公的光芒無限閃耀。可年少積累的情感瞬時爆發,蓋過了岌岌可危的理智,身體率先做出的反應,趕超了身處異國他鄉的滿心克制。
世初淳沒辦法接受自童年起便十分敬仰的人,在自己眼前受傷。
她在刀口劃過來的時候,推開了工藤新一,反而因為沖得太前,無意間替他挨了一刀。
廚房常用的刀磨得鋒利,麻溜地割開世初淳藏在襯衣下的肚皮。白花花的腸子流淌。她一下沒站住,在帝丹高中男學生震驚的眼神裡,扶着高中生的手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