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挪到世初淳旁邊,好心地給她扇扇子。
“你看你,整日給他送吃的、送穿的,天寒怕冷了,轉暖怕熱了。他能給你帶來什麼?心裡隻有未成年自衛組織,和裡頭編制的成員。指不定哪天就為了組織的人員舍棄了你。”
見她不信,中年大媽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态,回望她當年的風流韻事。以此語重心長地勸告這個不長眼的少女,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可惜媚眼做給瞎子看——沒人領情。
世初淳聽完中年大媽年輕時和□□大哥、太子爺、跟班小弟之間,發生的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十分想要和織田作之助交流交流,被人拉住後要采取哪種方法才能盡快脫身。
明顯父女二人都招架不住他人一股腦的熱切。
“忘了他吧。”耄耋之年的老奶奶和知命之年的中年大媽,一唱一和。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得世初淳根本插不進話。“蹭吃蹭喝的小白臉,将來是定然沒有出息的。”
世初淳本來要說話反駁,偏人難受得要死。
她一張開口,就想要嘔,人緩了許久,方有氣無力地挑了結尾的話回答。
“會有出息的。”
世初淳并不否認未來,中原中也興許會為了羊組織對自己下手的可能。
被羊組織撿到并推舉成首領的中原中也,在他心中,未成年自衛組織和自主送上門的廚娘,孰輕孰重,壓根不用衡量。
人不可自恃過高,方不會在得不到回應後品味到辛酸的苦惱。
兩位在擂缽街安家的居民,堵着買飲料歸來的中原中也,朝他耳提面命。“人家是個好孩子,不避忌持械團體,跟了你,做你的女朋友。你可要好好待她啊,小夥子。”
女朋友等同于女性朋友,沒毛病。由羊組織放養長大的中原中也捋順了自己的邏輯,一一應下了。
兩位婦女唠唠叨叨到她們滿意了,得到理想的成果後相伴離去。
話說回來,他為什麼要聽那兩個陌生人的話啊!
半天才反應過來的中原中也扭頭,要去找兩個年長的女性理論個明白。
已經緩過氣的世初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沒恢複多少氣力的指尖擦過少年手背,在滑落前被中原中也反過來牢牢地攥緊,“還很難受嗎?”
他轉開涼水的瓶蓋,喂她緩慢地喝下。
自己闖的禍自己擔,少年首領發揮敢作敢當的精神。他背對着世初淳,彎曲高傲的膝蓋,“上來,我背你去看醫生。附近有家小型診所,步行過去比駕駛機車方便。”
“公園的花開了。”
拖夠兩位居民離開的時間,化解一場一觸即發的争端。世初淳爬上少年的背,三角凹窩貼着中原中也的脖子,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肩部,柔和的嗓音賽過三月的春日輝光。
“你背我遊街,吹吹風就好。”
“嗯……”少年情窦初開,低着頭,叫人看不見他發紅的臉。
八年前才誕生于世的中原中也,自認為掌握着不可思議的好牌,也信賴、親近着撿了他,名義上把他奉為首領,其實當做奴隸差遣的羊組織成員。
他竭盡全力過好每一段人生,卻時常拿捏不清自己的分寸,該怎麼去對待羊組織以外,對待自己好的人。
其中,以世初淳最為典型。中原中也不清楚該拿世初淳這張他出手就能輕易地撕毀,但某種意義上又是鉗制着他的一張莫大的王牌如何是好。
中原中也緩慢地站起身,手臂越過世初淳大腿内側,安妥地穩固住自己背着的女生。
他背起世初淳的動作鄭重而認真,盡管有許多的雜念與懷疑仍然暗生。
縱然這個人居心叵測,他也認。
哪怕隻有那麼一瞬間,中原中也也是真的努力想要背負起另一個人的全部人生。隻因對方向他展現的全新世界,是那麼地甯靜祥和,令人心生向往。
“我想要和你成為家人。”少女附在他的耳邊說。
盛夏的風徐徐,夾雜着栀子花香,吹得少年的心都亂掉。
他渾身劇烈地顫了一下,險些兜不住背着的女生,要徑直把人甩了出去。
中原中也如同背着一塊燙手芋頭,是當場丢了也不合适,繼續背着又壓了氣勢。
隻得雙手在背後交叉,将世初淳背得緊實了,口頭抱怨,“這太快了吧。”
“還是太快了嗎?抱歉,我以為我們已經認識夠久了。”世初淳趴在他的背上,遺憾地說:“我應該再慢些時候向你發出請求的。”
“原來,你早就對我别有所圖了是嗎!”中原中也恍然大悟,大聲地嚷嚷。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羞還是惱,唯胸腔的大幅度震動隔着稍稍彎曲了背着世初淳的脊背,如實地傳遞給了身後背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