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淳依照中年男人的指示,擡起頭,是五、六個同樣被打扮梳洗過的孩子躺在二樓。
他們有的缺了手臂、腿部,有的睜着雙眼,兩眼無神,有的目光呆滞,流着口水,有的趴在地面,看不清臉。
可想而知,當她被當做耗材,榨幹最後一滴利用價值,那麼,就會輪到那些孩子們遭受相等的厄運。
被帶到這裡來,身體某方面或多或少有着殘缺的孩子們,會補上她的缺漏,繼續填補中年人惡劣低俗的需求……
人類文明的渣滓。世初淳心裡暗罵。
她不禁有些慶幸,自己是第一個被挑中的人,二樓的那些孩子還沒有受到傷害。
織田作之助一定會來找她,隻是找到她的時間長短問題。縱然到時她被弄壞了,二樓的孩子們也能得到拯救。
她要做的當務之急,有且隻有一個——竭盡全力地撐住,撐得再久一點。不叫那些本就可憐的幼童們,遭受到本不該降臨在他們頭頂的厄運。
至于她自己……
世初淳當然也希求自己也能獲救。折磨、疼痛,她一個也不想經曆。然,她習慣性地凡事做好最壞的打算,方不會在末尾面對灰暗的敗局時愁雲慘淡。
何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或許本身是一種傲慢。是憑靠自身的力量無從解決,隻能依附于他人的怠惰。
世初淳心一橫,嘗了一口不知内容物為何的果汁。入口的鮮榨果汁味道甜美,稱之為甜蜜的毒藥也不為過。
流進喉嚨的每個果粒飽滿,顆顆都像摻着碎玻璃。
世初淳發現,自己一停下進食,中年大叔就有相應的動作。
她隻得慢吞吞地、不間斷地喝着,想方設法拖延着時間。她在對方轉移注意力時,張望着室内的陳設,琢磨着從怪大叔的手裡逃走的法子。
目前除了中年大叔身後的大門以外,她還沒發現第二個能從此處離開的途徑。
二樓的孩子們各有殘缺,她沒辦法帶走任意一人。即便是她自己,要避過中年大叔的耳目又談何容易,從門口逃跑的設想,躬行踐履亦是難如登天。
以敵人虎視眈眈的狀況來看,除非中年人忽然洗心革面,否則,在沒有第三方勢力介入的前提下,她要離開,不與他發生正面沖突是不可能的。
假如以她螳臂擋車的抵抗也能被稱作沖突的話。
室内的裝潢富麗堂皇,暗示着屋子主人身價不菲。
他眼看隻有一個人,打開這扇大門往外,估計有一群保全、仆從。
她可不認為在這塊區域裡活動的人,會對此雇主的變态行徑一無所知,或者好心地冒着得罪雇主的風險,放她離開。
她便是僥幸拉滿了幸運值,獲取了堤喀女神的垂憐,能突破掉怪大叔這第一個障礙,跑到外邊,估計也會有成堆的人阻礙着她。
揆情度理,世初淳得出了令自己悲觀的結論。
單靠他們的力量是逃不掉的。不論是她還是二樓的孩子們。
女童進食的飲料一見底,中年男人就操起了工具箱裡的鉗子。合金鋼構成的金屬他手心抛上抛下,細細地掂量着。一榔頭就能給貨品們的腦袋瓜子開瓢。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威懾之意,世初淳趕忙挪動到餐車旁,新拿了瓶牛奶喝着。
這續的哪裡是飲品,分明是危于累卵的性命。
中年大叔略一扯動臉皮,放下了剪鉗。他的手順着工具箱一路摸索,癡迷的眼神像是在撫摸着自己的愛人。
箱子内扳手、鐵管、螺絲釘、小刀、剪刀等工具,應有盡有。世初淳光瞄了一眼,就不看了。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那些東西是要做什麼的。
奪取工具反制對方的幾率……大概率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惹怒了中年男人,讓她原本有限的時間急劇地縮短。
無怪乎她如此地消極,她坐在床上都得仰着頭才能看到對方的臉。
第五杯飲料慢騰騰地到了底,女童又立即續了一杯。
對待到手的貨物,中年男人從不缺乏耐心。甚至反過來,貨物們掙紮得越起勁,他就越興緻盎然。
一動不動的獵物沒什麼意思,耍弄那種一眼就能見到底的小聰明才有志趣。
讓他們萌生希望,再親手掐滅。發覺所謂的光明,全部都是錯覺。狠狠地撕碎虛假的幻象,讓他的貨品們露出崩潰的情狀,才是中年男人最愛的環節。
中年男人止住了手,用看待宰殺的豬牛羊的表情觑着孩童,放縱着她悄無聲息地抵抗。
畢竟,誰嫌棄自己吃的佳肴不夠肥美。
被屠戶養肥的家畜,是不是與她現在的處境如出一轍?世初淳想出一個方法,劃掉一個。想出一個方法,劃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