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萬萬條無根水,自天幕傾斜而下,洗刷大地粘附着的塵垢。
近兩日過得雞飛狗跳的世初淳,身心受驚,撐到第三日就發了燒。
監護人織田作之助拿着電子體溫計,替孩子量完體溫。溫度顯示,三十八度點七。
他倒了杯水,喂女兒吃了幾顆藥片。打電話向學校班主任請假,讓世初淳待在家裡休息。
“我今天會早點回來。”剃了胡渣的紅發青年,面露憐惜。
他的手掌覆在女兒的額頭上,巴不能以身相替。同時,又感念孩子纖薄單弱,經不起微風細雨。
可以了。嗓子發癢的世初淳,咳嗽起來,甩着手示意制止。
她扒下擱在自己額頭的手,拉到臉頰處,在寬大的手掌前無意識地蹭着,感受着父親傳遞過來的溫度。
她隻是正常地發個燒,進入人類正常規律的生老病死環節。
散散熱而已,不是行将就木,不至于一副“我的女兒為何不能扛着啞鈴跑馬拉松”的表情。
況且,被看不見的怪物聲聲催命,好一陣音波攻擊後,被攆得老遠。叫沒有影蹤的襲擊者追殺着,一口氣跳下十幾層高度的大廈這種,普通人一輩子也撞不上幾次,她一天就集全了的驚險經曆,就别統一歸類為小風小雨了吧。
“我争取早點回來。”紅發青年彎腰,在孩子額角印上一吻。
會傳染的。世初淳推了推,沒推動,隻得虛弱地嗯了一聲。
下午,歇息夠了的女生,抽出氣力,洗了澡,就聽到客房有動靜。
是太宰老師他們回來了?思索着的少女移動到空置的客房,色澤沉暗的房門呈開啟的狀态。
她打了聲招呼,沒有人應。
狂風拍打着窗戶,發出噼裡啪啦聲。覺察有異的世初淳,在進與退之間猶疑。
她舉起桌面擺放的台燈,提心吊膽地邁步。再沿着窗門朝外打量,見着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中原中也。
“為什麼要攀窗,不登門?”還走錯了窗。女生放下台燈。
也不一定是走錯。興許這會兒,中原中也和太宰老師搭上線了呢。
她是不是阻礙到他們了,是否要先行離開?可是,太宰老師出差還沒有回來。
各式各樣的想法,一個個往外冒。世初淳思考再三,做出了決定。
外頭下着雨,還是先請人進來吧。女生擡起胳膊扶人,貼近了,聞到了橘子味的酒氣。
小孩子不能喝酒的吧。太宰老師喝酒,是因為他是老師。
世初淳的手扶起人,怕中也摔了,腳是想要離開的。
喝得醉醺醺的中原中也,眼神挺有準頭。他原本就憋屈的心情,在見到女友的離意後增添了煩悶。他義憤地質問自己的戀人,“你為什麼要離我那麼遠!”為什麼不聯系他!
“那個,不好意思。”被自己扶助的人當面戳穿,世初淳有些難以啟齒,“我不喜歡酒的味道。”
赭發少年的神智被搖晃的酒液灌成了漿糊,聽話也隻聽了個喜歡。
他自動地理解為告白,凝視着自己的戀人,一字一句,真心實意,不見往日的羞赧,“我喜歡。”
可對着他坦明心意的人,單是收到條要雙方冷靜的短信,就沒搭理他了。是他語氣太重了?可伴侶之間,難道不是應該親親蜜蜜、恩恩愛愛到永遠?
這些天熬夜惡補漫畫書、戀愛劇的中原中也,深以為戀情都該是照着裡邊演的。
偏現實的劇情和故事裡的情節,風牛馬不相及。這不可饒恕的詐騙,喚不回他鐵石心腸的心上人。
第一次陷入熱戀,就被自己吹涼了的少年,難過到一個人埋頭喝悶酒。
斜風細雨,陰雲交織。
在惡劣的外部環境下,内有醉酒狀态的加持,中原中也還能精準無誤地找到了隻去過一次的戀人家門牌号,爬到窗戶上敲着,叫人心無旁骛地領進家門,林林總總疊加起來,也算是一種奇迹。
“你已經七十五個小時沒有聯系我了!”受着冷遇的中原中也,好不辛酸,“你都不想我的嗎?!”
大家,不是都有自己的生活麼?世初淳托着少年的手臂,将喝醉了,都說起了胡話的人迎進門,“想。”
女生攙着中原中也進屋,防止他摔下了樓。
少年邁的步子都是踉踉跄跄的,歪斜的身影不留神撞倒了儲藏櫃,嘩啦啦撒了一地的信件。
“這是什麼?”中原中也低頭。
世初淳收拾起來,“情書。”
“寫給誰的?”
“住在這的人收到的。”
太宰老師有着大量的,來自不同的女性的情書。和他所說的,喜歡每一個女性的言論相符合。
被撞了個混沌的少年跌坐在地,神情還是茫然的,“那我呢,我沒有嗎?”
他有沒有,她怎麼會知曉呢。世初淳細緻地整理好信封,拉開抽屜疊放好。人陪着中原中也坐下,拿幹毛巾擦拭着他濡濕的鬓發,“羊組織的大家都很喜歡你。”
他們,是喜歡他的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