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處想,恐怕從始至終,都是港口黑手黨在自導自演。也是,黑手黨那群家夥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發誓要讓港口黑手黨上上下下一個不留的中原中也,掐住欺騙自己、蒙蔽他、玩弄他的少女脖子,尚且留了能喘息的間隙,“是現在死,或者交代實情後死,選一個。”
女生猛磕到桌角的脊背、腰部如有鈍刀在側,被攥着的手腕疼得厲害,估計淤血了,回頭是要青紫的。
假如她還有機會回頭的話。
大概率是沒有了。
早有預兆的事,隻有等可怕的災厄真正降臨,人們才會正視面前發生的不幸。
要從何說起,說,是芥川龍之介穿走了她的衣衫,她拿到的不是自己的襯衣。還是說,她的确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可屋子的主人是,大搖大擺住的兩個客人也是。
難道她要辯解稱,她本人不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但她終日與中原中也一心鏟除的勢力往來密切?
此時再拉衣領已成多餘,張口解釋亦是百口莫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降落,世初淳扼腕之餘,不合時宜地松了口氣。
她對自己的欺蒙感到壓力,直訴事實,又無異于成為了妄稱預示未來的先知。種種選擇推動着她來到這個時刻,現下也唯有直面現實。
“中也真是溫柔,還提供選項讓我選。”
假如能看在他們相識一場的情面上,判個緩刑,讓她交代下後事就好了。
是不能的吧。
畢竟,他們之間纖若絲線的交情,在剝開殘忍的真相過後,隻會徒增中原中也的殺意。
“我選現在死。”
和那個家夥一模一樣的回答。
那股在胸臆翻攪着的憋悶郁氣更上一層,中原中也咧開嘴,與猙獰的笑容同時浮現的,是眸底翻滾着的煞氣。
少年人的情感,純粹而容易走極端。以至于愛極愛,恨極恨。沉溺時親親蜜蜜,巴望着一天二十四小時能黏在一起。反之,眼裡也絕對容不得半點污漬,稍微沾點塵埃都會迸裂出難以遮掩的瑕疵。
“那我成全你。”
箍住她脖頸的勁道愈發加重,制得世初淳都喘不過氣。
她的左手被松開,單條腿屈下膝蓋,半蹲到地面,能做到的隻有觸碰到她夾來的娃娃,任由那軟綿綿的觸感盡可能地治愈正落在她身體、心間的傷口。
來自鐳缽街的異能者,不需操控重力,都能輕松地使用他的體術将人置之于死地。偏偏俯身、低頭,原本平平無奇的簡單動作,現如今做來顯得尤為艱巨。
每個肢節的運動,沉重得像是自我搏鬥。
“世初淳,你其他的黨羽呢!是躲起來做埋伏,還是放心你一個人能搞定?”
自覺遭受背叛的中原中也,沉痛地審視着冷汗直流的愛侶,“知道我要抹掉橫濱的黑夜,故聽從首領的調遣,煞費心機地給我演了那麼久的戲,在你命懸一線的關鍵時刻怎麼不出來營救你?”
利用他,針對羊組織。
虧他還信了,才會讓省吾他們……
縱然被收留自己的組織成員質詢私心,縱然看到了成堆的關聯證據,依舊堅持維護世初淳與港口黑手黨之間清清白白的中原中也,得到的是自己一心維護的女生身穿黑手黨标志衣服招搖過市的回應。
襯得他像個自以為是的傻子一樣……
“襲擊羊組織成員的計劃,也是你——”中原中也咬牙切齒地控訴着,“要不是你洩露的羊組織,私底下通風報信,港口黑手黨怎麼會對羊組織的部屬知根知底!晶他們也不會下了黑手黨的牢獄!”
是他輕信了羊組織之外的成員,才會判斷失誤,失了偏頗。
是他有負組織的恩情,也沒做好稱職的領頭人身份,導緻自己的夥伴被生擒。
他是個失格的首領。
這就冤枉她了,世初淳要張口,扼住她脖頸的力道扣得更緊了。
“再多說一句,我就殺了你!”
壓在她身上的少年,惡狠狠地威脅着。渾然不覺自己的立場本就該鏟除掉一應對羊組織不利的人員,也遺忘了他正在執行的動作,已是在進行着謀殺的過程。
“難怪那個人身上有着和你一樣的味道,你還穿着港口黑手黨的衣服!你就那麼效忠那個組織,甯可背叛我,也要為了那個該死的黑手黨,肝腦塗地!”
他那麼憎惡的黑手黨,就一直在他的身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曾發誓要鏟除所有的黑手黨,一個不留,斷不可能、不可能……
對這麼一個忘恩負義,薄情寡性,滿口謊言的人……
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