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好了哦。”太宰治掏出手铐,果斷地鎖住他們兩個人的手腕。
比起口頭約定,太宰老師更相信行動約束啊。世初淳有點頭疼。
……糾正下,不是有點。是非常頭疼。
她守着一對師生睡覺,守望着占了自己床的兩位客人,承認自己這個主人家的女兒有些失責。
給人洗衣做飯不說,現在連床都沒得睡,被人反客為主到這種地步,寬慰自己是遵循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也不能全盤抵消她老好人到吃虧的失誤。
待在醫院的療養日子,相當于變相拉長世初淳處理三點一線任務的時間。
世初淳通過手機,記錄好返校的事宜、家庭雜務分類、助理工作進程,與麻生班長校對舞台劇内容,同風間副委員長商議校園祭明細……
盯着電子設備太久,女生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恍惚間,她看到了一個交叉路口。
左邊豎着白色條紋的指示牌,右邊是黑白相間的班馬路。她發呆得久了,白色條紋的指示牌竟然開口說話,“好過分呢,世初小姐,趁着我睡着就偷偷摸摸地爬上床。”
她被吓醒了。
面前放大的臉龐,是她又敬又怕的太宰老師。
世初淳單手往前推,沒推動,轉過身,嘴唇擦過某個柔軟部位,睡得香甜的同門尤在夢中,且不知情地貼緊她,腦袋俯低了,像個無知的嬰幼兒靠近柔軟舒适的場所。
世初淳這下是徹底清醒了,再不清醒,等芥川龍之介醒了,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
她左手撐住床墊,勉強直起上半身,睡夢中的芥川龍之介感知到軟綿綿的靠枕離開,戀戀不舍地追上來,雙手抱着世初淳的腰,頭倚在她的肩窩前。
少女當即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天作證,真的不是她動的手。
倘若被發現的話,她會被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切成碎片的。
她解釋是芥川龍之介動的手,能得到從寬處置,判個緩刑嗎?還是會更加地惹怒芥川龍之介,令他惱羞成怒之餘,幹淨利落地将她抽筋扒皮?
“啊咧,這就醒啦。實在是太可惜了。”
靠在床邊翻着《完全自殺手冊》的黑發少年笑着,虛虛實實的話語編織出無形的網,有意無意地把周邊的人籠絡進其中,“世初的睡相很舒心,真想再多欣賞一會。”
“太宰老師,你聽我解釋……”
不,不是這個。
世初淳理智分析,以她的睡眠狀态,壓力再大的情況下,也絕無睡着了夢遊,越過太宰先生的阻礙,爬到熟悉的床中間躺着的可能。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以她不大聰敏的小腦袋瓜過濾,隻剩下一種答案。
“太宰老師,是你做的嗎,把我抱上來的事。”
“是的哦。看世初坐着睡覺相當辛苦來着。”也非常熟練的姿勢。
太宰治用書本遮住下半張臉,似真似假地抱怨着,“在戴着手铐的阻礙下,我好心抱着世初放到床上,還周到地替你蓋好了被單,免得着涼。”
“結果得不到獎勵,反而剩下指責?”
“不是這樣的,我很感謝太宰老師的體恤。”
世初淳下意識地反駁,并第一時間表達謝意。緻完謝後,她停頓了下,意識到自己被太宰治的思維邏輯繞了進去。
她像老舊的磁帶卡了幾秒,放棄了和恩師辯論的無用功。
總之,在芥川龍之介蘇醒之前先下床,好保住自己的手、胳膊、腿吧。
“勞煩讓讓。”
世初淳朝太宰治做了避讓的動作,接着謹小慎微地挪開右側熟睡的男孩雙手,身體漸漸遠離,右腿膝蓋跨過太宰治的身體,小心地收回左腳。
和太宰治相連的手铐哐啷作響,女學生被激得冷汗直冒。
頭皮傳來連片的拉扯感,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小撮長發被芥川龍之介壓在了手心底下。
她單手摁在太宰治腦後的枕頭,右手扯着自己拖後腿的頭發。
真的是各種意義上的頭皮發麻。
“欸——”
看好戲的太宰治拉長了語調。
世初淳驚得顧不上頭發,張開雙手捂住太宰老師的嘴巴,從源頭處終止噪音。
幹什麼呢,沒看到正在緊要關頭?想要她死就直說。世初淳瘋狂地使眼色,示意愛搞事的老師閉好嘴巴。
“沒什麼。隻是眼前的風景大好,叫人忍不住地贊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