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來,人生途中難免會遇到少許不合時宜的場景。
譬如,大家都很悲痛的場合,自己格格不入的,要掐着大腿才能勉強壓下笑容;譬如,領班布置的任務要趕死線了,手頭的遊戲卻放不下來,一邊憂愁着一邊放縱自己在内心的折磨下持續玩樂……
這不應該,卻不受控制。
拔刃張弩的氛圍下,世初淳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自己的鄰居。是個和她差不多年齡的小姑娘,每天變成真身潛入各大居所蹭吃蹭喝。
左鄰右舍都以為自己養了這隻貓,接二連三地買鈴铛套在她的脖子上。她轉頭就扔掉了,收獲了成堆的鏟屎官以及吃也吃不完的小魚幹。
直到有朝一日,鏟屎官之一的律師,踩着高跟鞋,踹進她以為挾持了貓咪的人家,自此東窗事發。
大家一合計,好家夥,小貓咪不是不愛着家,而是遍地都是家,是整個小區共養的關系。
眼見三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遲遲不能滿足出去的條件。個人的精力有限,再困下去,倒黴的是他們自己。興許最後可能會因為幼稚的拌嘴,永遠被困在這個空間,成為幾具勵志向金字塔封存的木乃伊看齊的幹屍。
世初淳一咬牙,做擂台賽斷絕的裁判。
這個場面,是不是當年她在酒吧同時點了太宰老師和中也之時就決定了呢?用句不大恰當的諺語來說,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往前逃避的紛争總有一天會追上自己,攆在身後,逼着人做出釜底抽薪的決斷。
左右手分别舉起一個人的手,女生吹響終止無聊的口舌之争的哨聲。
“來。”
中原中也靈動的雙眸宛若夜幕中撲朔的星子,“你确定?”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攪局計劃得逞的太宰治,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笑,“不後悔?”
世初淳鄭重地點頭,緩了幾秒,輕輕搖擺着否認。
“我不确定。有太多的太多的事我都不能确定,給予自己或者他人一個圓滿确切的答複。也許不久之後我就會後悔,畢竟很多事情事後想想我都在沉溺在後悔的溝渠。可是車到山前,要麼撞上懸崖,要麼一意孤行,沒有别的出路。”
至于代價,會由今後的自己來支付。
聞言,房間裡其餘兩名男性對視了一眼。被截胡的赭發青年磨牙鑿齒,成功上位的黑發幹部沾沾自喜。
太宰治朝中原中也飛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中原中也雙手攥成拳頭。引發戰火的女生猶豫着,窺見他們二人堪稱五彩缤紛的神情,見勢不對,腳底抹油。
人生在世,該慫就得慫。她是會勇敢地承擔起責任,不過這不代表她大難臨頭之時不會心生退縮,預備開溜。
果然還是太瘋狂了,她的想法。
一旦猶豫,反對的念頭就會成倍反撲。内心的退堂鼓敲打得震天動地,巴不得撕開了地面,裂開條縫供她鑽進去。“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你們繼續。”能夠吵着吵着順帶解決掉難題是再好不過了。
太宰治沒回頭,一把薅住籌劃着逃跑的學生後衣領。“你以為招惹了雙黑,還能毫發無損地全身而退?”
通過多年的合作默契,無形中和搭檔達成協議。中原中也走到世初淳身前,手搭在對象肩頭,迫使心虛的盯着地磚的女生擡起頭,直視着他。“世初,你膽敢提出這個建議,自然是做好了充分的醒覺。”
橫濱重力使嫉妒的火焰燃燒起來,是足以令人魂消膽喪的。
言罷,他不給自己心軟的機會,戴上配置的藍牙耳機,阻斷外界幹擾的聲音。中原中也張口,咬下皮革質地的手套,他曾在跑車駕駛座裡,用這雙手戴着手套和不戴手套,玩洩了世初兩次。
現今怒火中燒,隻會變本加厲,兩人一起,不玩到脫水都不能停歇。
這……她現在說反悔了,還來得及嗎?
“恐怕是來不及了呢。”太宰治眉眼彎彎。
【恭喜玩家達成通關條件——必有我師。】
【限時開放全體房間——注意,此處為時間和空間的交界,請務必留心不要迷失自我。】
【請在心中思考你想要降落的方向和地點。】
……
順利地達成解鎖房間條件的世初淳,被腳底下憑空生出來的黑洞吞沒。腳下踏空的感覺叫她心頭一緊,下意識伸出手去。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反應過來,伸手夠她,在觸碰之前空洞當即關閉。
灌耳的風呼呼作響,不由自主下墜的女生,從雲端跌落。人擡頭仰望,九霄編織的陰翳遠比驅逐霧氣的光線還要多,然那點從雲層中洩露的微光,往往促使人能夠繼續相信希望。
凝結着雲朵的水汽晶瑩剔透,仿若冰晶制造的棱鏡折射出無窮的因果。
粉色頭發的超能力者浮在半空、銀白色頭發的神子與面色陰郁的咒術師并肩而立、自動手記人偶們提着沉重的行李,踏上奔騰的列車、同鄉的少女啟動裝備型對惡魔武器,為了同伴與親人而戰、新任的吠舞羅之王帶領着重組的成員,用玻璃球追蹤她的位置……
思考你想要降落的方向和地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