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隔重洋的丘比歪了下腦袋。
新一任上當受騙的魔法少女,緊張地抱着書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天使大人?”
“沒有。不是你的問題。”丘比回答,“某個地方産生了巨大的能量。”但是太遠了。
西西裡島,羅德抱着被刺穿的肩頭,倉皇而走。“可惡的雲之守護者……”
她的仆人露什麼,一個并不值得她記住名字的劣等生物,遊魂一般跟在她身後。當她接觸到方舟,要轉移到其他地界時,一把利刃蓦然從後頭紮穿了她的胸口。
羅德大怒,回頭瞧見一臉陰郁的婦人,“你是什麼東西,也配來妨礙我!”
“你還記得我的女兒嗎?”
貧苦出身的農婦頂着諾亞的瞪視,一鼓作氣将人捅了個對穿,“她叫做辛迪。很可愛,也很乖。我抱起她,她就不會哭了……”她的怒吼轉為啜泣,哭到最後,已經是悲鳴了。
“是你奪走了我的希望,是你害死我的孩子!”
“就為了這件事?”羅德以鼻嗤之。
不以為然的諾亞,從不将他們底層人的喜怒哀樂放在眼裡。露琪不由得悲從中來。環抱着破壞自己家庭的罪魁禍首,撞進大戰造成的熔漿之中。
平野廣袤,百草俯首。蒼穹高聳,星川奔流。
蒼天大地的注視持久而憐憫,自動書記人偶空蕩蕩的左眼由聖潔填充。
重塑了筋骨的皮囊浮現出赤色聖痕,五個尖角頂端構建出朱紅的脈絡。連接起來,赫然是一顆灼目的五芒星。
被這顆眼睛注視的地域,時間停擺,空間濃縮。縱使來日身死,烙印在靈魂的印記仍然會把她帶回構築悲劇的輪回之中。
自動書記人偶打一捧血窪中,看清了左眼赤紅的紋路。
假以時日,這些紅痣會像結痂一樣,慢慢加深,最終轉為黑色,刻印在她左眼周遭散落的小痣上。
回想起來,早前她的眼眶周遭其實是沒有斑點的。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雙手綴着由聖潔幻化而成的手鍊,中央延伸開,鑲着一枚薔薇戒指,嵌入世初淳的中指。
這第二顆聖潔,給她帶來沉重的負擔的同時,亦作為守恒的載具,修複着她千瘡百孔的身體。
似乎在說她還有一些未竟之事,尚不能就匆匆了斷。
世初淳一生鹿鹿魚魚,未曾有出彩光耀之處。遇事能忍則忍,忍不得,也通常無可奈何。她抱着暈厥的Giotto,鮮少有如此憤恨的時候。
“我一定會……”她瞪視着七千年來,不停地在世界各地點燃戰火的千年伯爵,濃郁的恨意在心口灼燒着,雙目噴薄出強烈的殺意,“殺了你。”
披着人偶皮囊的千年伯爵,按照理智,應該在匹配了雙聖潔的驅魔師熟練掌握聖潔之前,拔除這個潛在隐患才行。可他說出口的話和發揮作用的理性渾然相反。
“盡管來吧,就怕你不來。”千年伯爵沙啞着嗓子,如利刃割喉,“你又不是沒有這樣做過。”
世初淳抱着Giotto消失在原地。
當前不能熟練地運用自己能力的世初淳,實際上并不是個合格的聖潔适合者。她正處于強行發動聖潔的階段,精神和心理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由于強硬着融合的緣故,她和聖潔的同步率極低,随時有昏倒的風險不說,還伴随着不知何時随時會帶來的咎落。可謂前有狼,後有虎,無處不在的風險時刻威脅着她。
之所以沒有當場咎落,是因為世初淳固定了自己的時間。
倘若她的時間往前走,恐怕包括她在内的所有生物都會被史前文明的成果摧毀。她手腕爬着的紫青色脈絡,從腕部延伸到肘窩,正說明了這點。
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能去賭那萬中之一的可能性,白白搭進了無辜者的性命。她得在天懲徹底到來之前,先一步治好Giotto,并且遠離他才行。
秉着這一念頭,世初淳拖着Giotto,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好生安置。
可封島的結界即将大成,屆時不管是千年伯爵、諾亞一族,或者彭格列黑手黨,亦或其他還能僥幸存留的人們……在結界失效前夕,一個都出不出去。
她從兜裡取出實驗室順來的藥劑,拔開瓶蓋,喂他喝了下去。
這個藥的功效她聽科學班成員過,是個未開發完畢的殘次品。在短時間内起效快,效率高,但作為代價,會吸收食用者的部分記憶。
要徹底消解後遺症,取回記憶,大約要等到年過半百之後。
一如這人給予她的愛,含蓄、無聲。似烈陽盛放着,照耀及身,很溫暖,卻轉瞬成空。
世初淳有預感。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