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串的紅瑪瑙一顆打中他右眼球,一顆被他咬在齒間,用的力狠了,自牙口下,石英頂端裂出幾道縫隙,分泌的涎水淌了進去,填滿了缺漏的裂紋。
睜不開右眼的利威爾,左眼受到同步影響轉為模糊。
脾氣暴躁的他,一腳踹進背對着自己的人兩腿中間,扣着她的手腕朝後反擰,卸掉世初淳的反擊能力。
他将人禁锢于自己和石牆中間,強迫着她以自己膝蓋為支撐點,直起上半身。
不要,她不要讓利威爾看到她現如今的樣子。
身前是被踹出坑的老舊石壁,後方是昔日的故人,現今的陌路。
箍着大腿、胸部的皮帶,束縛着身體走向,被掰着腦袋轉過臉時,電光火石間,世初淳想到女王弗麗妲的疑問。
“你的行為會引發一個争議。”
設想不幸的事,全都沒在喜愛的人們那兒發生,青睐的人們平平無奇地度過一生。
這種境況之下,他們還是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其他人世初淳不知曉,但她的答案清晰明了。
“這個問題本身就很奇怪。”
她愛的是他們的閃光點,而不是他們濃郁到化不開的悲苦,無需他們前仆後繼地犧牲,用來裝點為世人奉獻的榮耀。
普通人也沒有關系,平平凡凡沒什麼不好。
比起缺胳膊斷腿,傾情出演一場盛大的死亡,她更願意祈禱喜愛的人們平平安安,和樂到老。
究竟從什麼時候起,想要守護的願望,反推動着她和親近的人們背道而馳。
同一個人在不同階段,組合成相差的相遇模式,促使她以前相識的人拔刀相向。
“喂,你——”
面對世初淳強烈的不配合,利威爾的耐心到達極限。
在他預備打斷對方的手或者腳,使人快速束手就擒之際,胸膛猝不及防地迎來一個肘擊。
兩人隔着下落的調查兵團外袍對打,利威爾往腰間摸槍,要拔槍射擊,結束這場戰鬥。
遮擋視線的綠袍在鼓噪的狂風中,獵獵作響,他看到了世初淳的眼睛。
“利威爾,你長大了呢。”
伸出的手,隔着虛空描繪孩子長開了的輪廓。 在外袍要徹底斷絕兩人間的阻隔時,世初淳反客為主,拔出利威爾佩戴的機械,崩掉他立體機動裝置的氣囊。随即向後躺倒,從高樓墜落。
利威爾下意識要去抓她,理智清楚地意識到立體機動裝置不能再運轉,便停止動作。
深夜的馬車壓着積水前行,發動政變上位的女王弗麗妲,替世初淳包紮傷口。
“這樣真的好嗎?你所剩的機會不多。”在人颠出血的創口處上藥,弗麗妲小心地避開受力面積。
“你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到達極限了吧。你的靈魂寶石承受不住再多的負荷。”
靈魂寶石的狀态會随着魔法少女身體、心靈的變化而變化。
其軀體、心理的創傷,會如實反饋到靈魂寶石上,在它完全陷入黑暗時刻,完成從魔法少女到魔女的轉換。
象征着愛與希望的魔法少女,和預示着寂滅和絕望的魔女同為一體。
“我也很苦惱。”世初淳撐着下巴。
“你當初為什麼要救下我,推舉我成為女王?”弗麗妲換了個話題。
破除不戰之誓的過程,想必十分艱難。若能輕易了結,他們這一族的人就不會陷入長久的掙紮。
明明任由他們家族的人死絕,按照原本路徑行動,推動她妹妹擔任女王會來得簡單些。
“你仁慈、良善,愛護臣民,關照親人。最主要的是,你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值得被尊重、受呵護。”
而不是喪命于仁義,孤苦伶仃地消亡。
“世初,你做得足夠多了。”
弗麗妲觀察着她狀态渾濁的靈魂寶石,裡頭隻剩下一線光明,搖搖欲墜,不肯舍棄。
可緊巴着不願放手,最終呈現的結果,也可能是一無所有。
“我承諾,在我即位之日,我會延緩戰争到來的期限。盡我所能,探尋和平的道路。不讓朋友變成敵手,有感情的人互相傷害。”
“懷揣着理想的調查兵團,會不斷地與外邊的社會接觸,彌補落後的一百年空缺。”
弗麗妲揭開簾子,青青河草映入眼簾。
“放棄你的輪回,以這裡為終結。讓罪惡的宿命落下帷幕。”
到頭來,還是變成這樣啊。世初淳掃視了下前後左右齊刷刷對準她的槍械。
不過,比原來好太多了。
世初淳靠着王族血脈的指引,在人們的監視下,走進尤彌爾和大地惡魔契約的樹洞。
她在通路裡面,見到了重複勞作的尤彌爾。她握住女孩似乎永遠沒辦法停止勞動的手。
“你辛苦了,以後都不用再違心做這些事了。”世初淳咬碎嘴中含着的靈魂寶石。“從這永恒的困頓裡解脫吧。”
得以解放的哀世魔女現出真身,從她兩顆眼眶滾出來的血淚,吞食了古往今來的通路,巨人之力從此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