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浩自有印象開始，便是在旁人的鄙夷不屑中渡過的。

但他也是在媽媽的愛中長大的。——雖然他現在也才六歲。但他自認為是自己家——他和媽媽姐姐一家三口——的小男子漢，應該要撐起這個家。

“姐姐你拉緊我的手，不要走丢了。”小雨浩拉着與他一樣穿着簡單的布衣的姐姐戴夜瞳的手，在人群中排隊等着武魂覺醒。

這裡是給公爵府的普通護衛和仆人們的子女覺醒武魂的地方。他們兩個的穿着打扮混在這裡完全不顯眼。畢竟單看他們的衣服，誰能發覺他們兩個是公爵府的三少爺和二小姐呢？

“好哦。”戴夜瞳，也就是百目鬼對着眼睛又大又漂亮的弟弟溫柔一笑。她對好看的收藏品向來很有耐心。

覺醒武魂的地方是公爵府角落裡一個不大的院子，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一個中年男子正在給孩子們覺醒武魂。

中年男子的武魂應當是牛類武魂，武魂附體的時候頭頂着牛角，身體也健碩了許多，健壯的肌肉将外面的衣服都撐破了，不過裡面那件有彈性的特制衣物還是好好的。

“是狼類武魂，黑狼。”中年男子對着面前的小男孩微微點點頭，“倒是很有可能有魂力。把手放到水晶球上來吧。”

男孩有些激動地把手放到水晶球上。隻見水晶球亮起微弱的光芒來。

“兩級魂力，不錯。”中年男子沒多說什麼，“下一個。”

“玫瑰花武魂……沒有魂力，下一個。”

……

輪到小雨浩他們了。

百目鬼推了推他示意讓他先來。

小雨浩站到陣法中央，等待着自己的武魂覺醒。

要是他繼承了白虎武魂就好了……那樣的話，媽媽就不用再這麼辛苦了。夫人是不敢打壓覺醒了白虎武魂的公爵子嗣的。

小雨浩年紀小，但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也是早慧的類型，自然知道的東西不少。

一陣暖流從眼睛傳來。

他的武魂是——

“眼睛武魂？”中年人皺皺眉，“真是奇怪的武魂。算了，來測魂力吧。”

小雨浩有些失望。他是知道媽媽的靈眸武魂的。媽媽沒有修煉不是魂師，大概是沒有魂力吧。

成為強大的魂師是他知道的唯一改變命運的辦法。

他鼓起勁伸出手，期待自己有魂力。

微弱的光芒在水晶球裡亮起。

“一級魂力。啧。下一個”中年男人沒說什麼，他也根本沒認出來穿得和小仆人一樣的小雨浩是府中的三少爺。既然隻是仆人的話，一級魂力也很正常吧。在諸多沒有魂力的仆人之中也算幸運的了。運氣好說不定十幾年以後能成為魂師呢。

百目鬼拍拍小雨浩的肩膀，頗為憐愛的看着那因為失落而充盈着水光的漂亮大眼睛——真是可愛的眼睛，真想挖出來好好收藏。

“姐姐你快去吧。”小雨浩勉強打起精神催促道，“要是能……就好了。”

百目鬼知道自家弟弟在期待什麼。

不過她直覺自己跟白虎肯定扯不上關系。

百目鬼是最後一個要覺醒武魂的人了，這個院子裡現在就剩下中年人和他們姐弟倆。

陣法中，一枚漂浮着的眼珠出現在百目鬼的掌心。

“也是眼睛。”中年人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改了個口，“哦，是眼珠子。算了，估計也是一級的魂力，還是個女孩子。”

中年人看了幾眼百目鬼還沒長開的容貌，忍不住道：“看你長得還算不錯，不如想想辦法讓你爹娘走走門路把你塞到大少爺那裡去，說不定哪天就走了運成了大少爺的房裡人。”

本來還想求一下對方給姐姐測測魂力的小雨浩一下子炸了毛，拉着百目鬼飛一般地跑遠了。

不過小雨浩身體很差，常年體弱多病比不上同齡人健康。百目鬼還臉不紅氣不喘，他卻已經累得大喘氣了。

“這麼害怕幹什麼？”百目鬼看上去懶洋洋的，還順手把他淩亂的發絲整理了一下，讓那眼睛更好地露出來。

眼眶微微泛紅的藍色眼睛澄澈如品質上佳的藍寶石一般。

是和媽媽霍雲兒柔情似水的眼眸相似并不完全相同的風格。

“姐姐……”小雨浩抿着嘴，眼底滿是不甘心，“要是我能夠有個好武魂，有魂師天賦的話……”

他從懂事開始就知道，自己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就是武魂覺醒。但是結局卻給了他毫不留情的一擊。

“難道你不想和媽媽有一樣的武魂嗎？”百目鬼牽着收藏品置物架小雨浩的手，帶着他回到他們小小的偏僻小院。

“當然不是！”小雨浩連忙辯解道。和媽媽一樣的武魂也很好，隻是……他的先天魂力隻有一級。

“那不就得了。”百目鬼倒不是很在意漂亮眼睛的置物架有沒有實力，隻要置物架好好活着讓漂亮眼睛永遠好看就好啦！

至于實力這種東西……她現在雖然沒有，但是以後肯定能有！當然是她自己保護自己的收藏品啦！

隻有一間房間的小院，在露天搭了個土竈，上面架着防雨的草棚。穿着布衣的美麗女子已經做好了簡單的飯菜。外面采的野果，清炒灰灰菜，還有她去外面的小溪裡抓來的鲫魚煲的湯。主食是難得的白米飯。

“夜瞳，雨浩，可以吃飯了。”霍雲兒有着一眼看去便覺得弱柳扶風的容貌，是一種一眼看去便極其容易激發旁人保護欲或是破壞欲的弱質芊芊的柔美。

但她并不是個柔弱的人。在丈夫缺席、周圍幾乎難以看到善意的情況下仍舊将兩個孩子好好地帶大，也沒有将任何負面情緒帶給孩子們的女人，又怎麼可能和外表看上去一樣柔弱呢？

她是個足夠堅強的人。

“媽媽……”小雨浩是個非常非常愛媽媽的幼崽，想到媽媽還會辛苦下去就要憋不住眼淚了。

但是不想讓媽媽擔心的小男子漢還是努力吸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

英勇的男子漢是流血不流淚的，他不能哭。

顯得她的小置物架更可愛了。

百目鬼捧着臉頰心想道。

隻是知子莫若母，看他這般情狀，霍雲兒哪裡還不明白呢。

她并沒有什麼不甘心或是别的情緒——哪怕不能成為魂師，她的孩子們也可以有别的謀生手段呀！而且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看，比起孩子們出人頭地，她更希望孩子們遠離危險和鬥争，平安喜樂一輩子。

“媽媽我隻有一級的魂力。”小雨浩憋住了眼淚，讓自己看上去相當可靠，“是跟媽媽一樣的靈眸武魂。姐姐的武魂也是眼睛，不過好像不太一樣。姐姐沒有測魂力，唔，還是想辦法讓姐姐測一下魂力。”

六歲的小雨浩很有條理地把事情講了一遍，也提到了百目鬼沒有測魂力。

“我知道了，媽媽會想辦法的。”霍雲兒揉了兩把小雨浩的發頂——因為營養不良身體不好的緣故小雨浩的頭發并不算茂密，有些幹枯分叉的碎發在頭頂有些淩亂，那是因為剛才的全力奔跑導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