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和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錦衣華服早就被他脫下來燒成灰燼,路過某個人家的時候他偷走了對方晾曬的半舊布衣穿上,又留下了一枚金魂币,便匆匆逃竄。
保護他的人早就在掩護他離開明都的時候被殺死了。
他的父皇,母後,姐姐們……
在山野之中朝着一個方向行進的徐和咬緊牙關,眼裡灼燒着恨意。
他很清楚,皇叔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輕易動手。如今的明都,不,甚至是日月帝國,隻怕已經被皇叔掌控了大半。
還有那道在皇宮中大肆殺戮的黑影……
徐和想起父皇說過,日月帝國實際上也有一位九十九級的極限鬥羅,隻是那位真言鬥羅從不現于人前,與原鬥羅三國另一位同樣不現于人前的極限鬥羅離歌鬥羅互相約定都不出手。
那道黑影難不成就是……
徐和心知這是一個極壞的猜測。但這絕不是更壞的猜測。
更壞的猜測是,皇叔派來殺死他們一家的黑影是又一個九十五級以上的封号鬥羅,而以霜星鬥羅為倚靠的民用派、以銀月鬥羅為首的中立派、以紅塵堂主為首的軍用派,以及如真言鬥羅等其他勢力,全部默許甚至支持了皇叔的做法!
徐和自降生就是太子,自幼的生活環境和身份也讓他知道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比如,當年明德堂剛剛成立的時候,日月帝國的皇位确實“被”更疊過幾次。而這在日月帝國那些年掀起的浩浩蕩蕩的魂導器浪潮下甚至沒有泛起什麼水花。
但凡知曉這些過往的,都能輕易猜出,外人眼中的保皇派銀月鬥羅孔德明,日月帝國萬衆敬仰的魂導器之父,在發覺皇帝的存在阻礙了魂導器的發展以後毫不猶豫地為魂導器的未來鏟除絆腳石。
這是最糟糕的想法。
徐和在河邊站定,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背着特意購置的行囊,又風塵仆仆極為狼狽,看上去像是個混得很一般的落魄少年。
他坐在河邊,自掩在袖子裡的儲物魂導器中取出一紅一藍兩枚藥丸服下,又拿出一包藥粉和水塗在臉上。
骨髓裡由内而外傳來火燒一般的劇痛,筋脈肌膚仿佛被撕裂後又重新拼起。臉上是火辣辣仿佛把面皮揭下一般的疼。
紅色藥丸改變骨骼、筋脈、肌肉,藍色藥丸改變魂力性質。前者是将身體進行随機的微調,後者是在魂力中強行混入其他魂力以改變魂力性質。尤其是魂力,徐和将自己太陽武魂至純至陽的魂力以此強行改成以雪茄武魂略微柔和些的魂力。
應該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
徐和發覺自己此時居然還能如此冷靜。也許是為了轉移秘藥疼痛的注意力吧。
為了保持清醒,他繼續思考着。
軍用派,民用派,中立派,這日月帝國的三大派系應當是對皇叔并不完全支持的。更大的可能是皇叔找到了一個合适的時機突襲皇宮,而一旦父皇與他被殺,皇位自然便落到了最有資格也最有能力繼承皇位的皇叔身上。
木已成舟,人死也不能複生。隻要皇叔别想着瞎搞,其他人大概也就默認了這件事吧。
誰可以拉攏?誰不能拉攏?
徐和低下頭洗幹淨臉上的藥粉,靜靜地看着河面倒映着的濃眉大眼的憨厚黑臉。
答案是,都能拉攏。
那些為了權力财富的,危險性太高,而且價值也不足以動搖皇權。
能動搖日月帝國的,向來都是魂導器。民用派的霜星鬥羅,中立派的銀月鬥羅,軍用派的紅塵堂主,有一個最大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是改變了一個時代的九級魂導師。
徐和忽的笑了起來。他如今如喪家之犬惶惶然不可終日,這些事情也實在太過遙遠。他一定,一定會為父母和姐姐們報仇……
他的手上在那儲物魂導器上按了幾下,眼看那他身上唯一一件魂導器在提前設置好的魂導法陣的運作下瞬間報廢成一整塊廢鐵,而後抛進了河裡。
下面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他需要一個魂環。一個附加在雪茄武魂上的第一魂環。
這樣,他就能成為一個食物系魂師,而非一個強攻系魂師。
誰都知道,武魂是不會騙人的。這世上知道他是雙生武魂的人,也隻剩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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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桌子被拍成碎片四散紛飛。
“他瘋了嗎?!”接到了明都最新消息的瑠紅塵在軍帳裡都快氣成噴火龍了。
“哥哥他們都……”日和坊怔怔地看着信紙上的情報,“食物中毒?!”
先不說這一大家子怎麼湊到一起吃飯,還剛好都吃了那麼多菜品裡剛好會食物中毒的菜,又都吃了能食物中毒的量,在皇宮駐紮着許多治療系魂師和妙手回春的禦醫的前提下還能因為食物中毒而死……
騙鬼呢?!